春晚·后台。
衣香鬓影里,张漾指尖抚过马嘉祺的舞台服下摆——月白杭绸裁的水袖,袖口滚着圈暗纹,近看才发现是用银线绣的火焰,藏在云纹褶皱里,不仔细瞧,倒像落了层碎星。
“紧张吗?”她替他系好腰间的玉带,那玉扣是暖白色的,触手温凉,像极了练习室窗台上结的冰花。
马嘉祺正对着镜子理冠带,乌发用同色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眉眼愈发清隽。
闻言他转过头,镜中的光影恰好落在他眼底,“你在台下,就不紧张。”
张漾指尖一顿,忽然想起彩排时他总在走位的间隙往侧台看。
那时她以为是巧合,此刻才懂,有些目光从一开始就带着锚点。
“该上台了,加油!”
“好!”
春晚的舞美确实不同凡响。
舞台像被揉碎的星河浸过,三层叠起的纱幕从穹顶垂落,近看是半透明的月白,远望去却似拢着一层流动的雾蓝。
后台的风裹挟着观众席传来的暖声浪,张漾拢了拢身上的暗红色刺绣外套,指尖扫过衣襟上那朵半开的玉兰——那是马嘉祺前几日塞给她的,说“应景”。
舞台灯光骤暗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
第一束追光刺破黑暗时,七道身影从纱幕后方次第浮现。
不是预想中骤然亮起的炽烈,而是像月光漫过冰封的湖面,一层一层晕开的清辉。
马嘉祺站在最中央的升降台上,月白戏服在红毯上拖出浅淡的痕,像雪落在梅枝上,轻轻巧巧,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前奏响起的瞬间,纱幕忽然被气流掀起,台下的张漾站在阴影里,看见他抬手的瞬间。
水袖被气流掀起,不是张扬的甩动,而是像云絮漫过湖面,点拨着水纹。
他的指尖在袖中微蜷,那是她教他的——“要像握着点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握住,是焰在烬里藏着的那点气。”
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前方的观众,而是精准地穿过层层叠叠的光影,落在了侧台的阴影里。
那一眼极轻,像初春落在梅枝上的第一片雪,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张漾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节目单,指尖在“《烬上花》”三个字上洇出浅浅的痕。
“雪在焰上写诗,火在冰里开花……”
马嘉祺开口时,声音比练习室里更低沉些,像炭火在灰烬下发出的细微爆裂声。
他的舞步比排练时更沉,每一次下踏都带着种克制的力量,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舞台,而是冻土下蓄势待发的根。
当唱到“每一粒星火都记得”时,他向斜后方划弧的手臂忽然顿了半秒——那是张漾曾用指尖纠正过的弧度,此刻他做得分毫不差,却在回落时,手腕极轻地朝侧台的方向偏了偏。
张漾的呼吸漏了半拍。
舞美在此时骤然变换。原本低垂的纱幕突然升起,化作漫天飘落的“雪粒”——那是无数细小的荧光颗粒,在光束中旋转着下坠。
而舞台中央的地面忽然亮起网格状的暖黄灯光,像冻土下悄悄蔓延的根系,随着舞步的推进,一点一点向上攀爬。
观众席里响起细碎的惊叹。
前排的老艺术家们微微前倾着身子,目光里带着探究;年轻的粉丝举着应援灯,却在这过于安静的唯美里,不自觉地放轻了挥动的力度。
当副歌响起,七人同时转身的瞬间,纱幕再次落下,这一次却染上了渐次变深的红。
从最浅的绯色到近乎燃烧的赤金,像雪地里慢慢晕开的焰痕。
马嘉祺的转体动作比排练时更缓,肩胛骨在丝绒下绷出流畅的线条,恰如张漾曾说的“炭火埋进灰烬里”——静着,却有千万钧的力在底下翻涌。
他转至正面时,目光又一次越过人群。
张漾看见他眼尾的红。
不是妆容的缘故,而是唱到动情处自然泛起的色泽,像雪地里初绽的红梅,艳得克制,却直抵人心。
这一次不再是转瞬即逝的瞥视,而是带着旋律里的起伏,在她藏身的阴影里停了半秒。
她忽然想起他在练习室唱破音时懊恼的样子,那时他把自己关在隔音间里,出来时眼眶也是红的,却梗着脖子说“再来”。
而现在,他眼底的光,不是舞台灯光的反射,而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像他们在练习室里掌心相贴时,那团既暖且静的焰。
舞美在此时翻了新篇。
绛红云锦突然被拉向两侧,露出背后的水墨大屏——先是漫天飞雪,墨色的枝桠在风雪里弯着腰,忽然有一点红从枝桠间渗出来,慢慢晕开,化作满树梅花。
七人的舞步也随之变换,不再是之前的沉缓,而是添了几分韧劲,像梅枝在雪地里挣扎着舒展。
马嘉祺转身时,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
那道弧线比排练时更柔,落地时恰好扫过台阶边缘的一盏小灯,灯影在他脸上晃了晃,像极了练习室里顶灯投下的光。
他抬眼的刹那,目光又一次穿了过来,这一次带着笑意,浅浅的,藏在戏服的庄重里,像孩子偷藏了块糖。
“我们是焰燃尽的骨,在冻土下悄悄扎根……”
合唱声起时,舞台地面的暖光突然向上蔓延,顺着七人的身影攀至肩头。
那些光痕在他们衣料上流动,像雪水渗入土地,又像新芽顶破冰层。
马嘉祺的指尖轻轻抬起,不是张扬的伸展,而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真的在触摸空气里看不见的生长。
张漾想起他握着她的手说“现在我联系他们”时的样子,那时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像要把雪融化,此刻在台上,他却把所有炽热都收进了眼底。
最后一段副歌响起时,纱幕突然全部抽离,露出背后由LED屏构成的巨大背景——那是一片正在解冻的荒原,枯褐色的土地上裂开细密的缝,嫩绿色的芽正从缝里往外钻。
七人从不同方向聚拢,脚步轻得像落雪,最终站成了张漾设计的半开花形。
马嘉祺站在花心,扬起,水袖骤然甩开,银线绣的火焰在光线下骤然亮起。
那一瞬间,大屏上,梅花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飞红,与他袖间的“火焰”交相辉映,像雪地里突然燃起的春。
张漾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记得他第一次练这个动作时,总感觉太“炸”,不符合《烬上花》的敛。
是她按住他的手腕说:“敛不是憋,是把劲收在骨子里,该亮的时候,要像梅花开在最冷的天,一点就透。”
此刻他做到了。
水袖收回时,他的目光再次落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询问。
张漾在阴影里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的摸了摸那朵玉兰。
马嘉祺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延长,缓缓抬起了头。
他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停顿了半秒,仿佛在感受什么。
当睫毛终于颤动着扬起时,张漾看见他眼底盛着的东西——有少年人破茧的锐,有看过风浪的稳,更有某种只有她能读懂的温柔。
那是他们在练习室里反复打磨的“笃定”,是既烧过燎原火,也守过烬余温的沉静。
观众席里先是寂静,而后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白发的戏曲名家轻轻叩着桌面,指尖跟着节奏点动;年轻观众举着的荧光棒在暗夜里明明灭灭,像落了一地的星子;导播室里传来“这才是中国风”的低呼,透过耳机飘进张漾耳中。
而舞台上的马嘉祺,在掌声雷动中,忽然对着侧台的方向,极轻地弯了弯唇角。
那笑容比舞台上的光更淡,却像一粒星火落进张漾心里,瞬间燎原。
她想起练习室窗外的雪,想起他睫毛上的冰粒,想起掌心相贴时那瞬间的交融——原来有些火焰真的不会熄灭,它们只是在恰当的时刻,把自己酿成了春天。
升降台缓缓下降时,马嘉祺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里。
张漾往后退了半步,躲进更深的阴影里,却忍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衣襟上那朵玉兰。
花瓣不知何时被体温焐得温热,像一片被火焰吻过的雪。
春晚的大幕落下时,后台的喧嚣像被捅破的雪堆,瞬间漫了满室。
她听见远处传来七人的笑声,夹杂着工作人员的祝贺,而心里那片被星火点燃的地方,正慢慢舒展着,像极了舞台上那朵半开的花。
原来最好的绽放,从不是骤然的炽烈,而是像这样——在千万人注视的春夜里,把彼此藏在眼底,一步一步,温柔地燎原。
*
热搜爆了。
刘耀文举着手机对着屏幕傻笑——热搜词条后明晃晃的“爆”字,像团小火焰在黑夜里跳。
宋亚轩扒着贺峻霖的肩看粉丝实时评论,指尖划过屏幕:“你看这个,说我们最后开花的队形像把春天攥在手里了。”
张漾站在角落,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马嘉祺。
他额角的碎发还带着舞台的热气,眼底却盛着比聚光灯更亮的光。
四目相对时,他忽然拨开人群朝她走来。
“听见了吗?”他声音里带着喘,像刚跑完一场雪夜的长跑,“台下的掌声,比《炽焰》那次还响。”
张漾仰头笑,睫毛上像还沾着舞台的光:“是你们把‘烬’里的劲儿都跳出来了。”
话音未落,就被他拉着往休息室走,路过贺峻霖时,那小子冲他们挤了挤眼,手里的手机屏幕正映着某平台“时代少年团烬上花舞台封神”“张漾烬上花编舞”的词条。
休息室的大荧幕还在播着春晚,七个人挤在沙发上抱着手机,谁也没说话,却都在悄悄看弹幕里滚动的文字。
“马嘉祺花心位抬头那下,我妈问是不是神仙下凡”
“丁程鑫的舒展感绝了,像真的从冻土钻出来的芽”
“七个人站成花的时候,我家猫都坐直了”
……
刘耀文忽然拍了下大腿:“早知道刚才谢幕该多鞠一躬!”
窗外的鞭炮声不知何时响了起来,细碎的噼啪声裹着雪粒子,敲得玻璃窗轻轻颤。
丁程鑫从包里翻出袋糖:“过年了,吃块糖。”
水果糖在嘴里化开时,宋亚轩忽然指着窗外:“看!烟花!”
漫天烟火在夜空炸开,红的、绿的、金的,把紫禁城的角楼都染成了画。
七个人挤在窗边,影子被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