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帘时，张漾是被手机震醒的。
不是消息提示，是密集的、几乎要将手机震碎的推送声。
她揉着眼睛划开屏幕，热搜词条像雪片似的涌进来，最顶端的词条带着刺眼的“爆”字——#马嘉祺张漾郑州同框#。
点进去，是昨晚广场上跳广场舞的照片。
角度刁钻，刚好拍到马嘉祺指尖拂过她发梢的瞬间，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缠绵，配文写得暧昧又笃定：
“偶像失格？马嘉祺疑似与圈外女友共度春节，女方身份曝光为时代峰峻专职编舞老师。”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有粉丝在维护，有路人在猜测，更有甚者翻出了两人在练习室的同框视频，把每个眼神交汇都解读成“恋情实锤”。
“漾漾，醒了吗？”马嘉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里还沾着点少年气的软，“我妈煮了粥……”
张漾攥着手机起身，拉开门时正撞见他站在走廊。
浅灰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肩线利落，发梢乱蓬蓬的，可看见她脸色的瞬间，那双刚睁开的眼骤然收紧，快步走过来的动作里藏着掩不住的慌。
“你看到了？”他伸手想碰她的胳膊，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终究蜷回掌心，指节泛白，“是狗仔……公司已经在处理了。”
“嗯。”张漾的声音有点发飘，“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她想起昨晚阳台那瞬轻得像羽毛的触碰，想起他说要教她堆雪人时眼里的光，想起这半年来在练习室里，他弯腰看她画动作图时发梢扫过手背的痒。
这些藏在心底的温热，此刻却成了能灼伤他星途的火星。
“网上的事儿交给我处理吧。”
“你是想揽到自己身上吗？”
“没有。”
“我来说吧。”马嘉祺站在她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没褪去的少年执拗，“该我……”
“说什么？”张漾抬头看他，晨光把他半年来悄悄长开的轮廓照得很清，“说我们合作半年，是默契的工作伙伴？还是说昨晚在阳台，你碰了我的唇角？”
他的喉结滚了滚，没再说话。
张漾的声明写得克制又疏离：“与马嘉祺先生为工作合作关系，昨日因项目事宜短暂会面，照片为角度问题引发误会。感谢关注，请勿过度解读，祝各位新岁顺遂。”
配图是张官方的工作照——她站在镜子前比划动作，他在镜中认真看着，距离礼貌又疏离，是圈里最标准的合作姿态。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客房里里静得能听见粥在碗里冒的热气。
马嘉祺忽然抬头，眼里的红血丝看得清晰：“你不用这样……”
“这样最好。”张漾端起碗，粥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你是偶像，不能有一点闪失。”
窗外的雪停了，屋顶的积雪正顺着房檐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浑浊又冰冷。
哪里还有堆雪人的样子。
“我让助理来接我，今天下午就走。”她搅动着碗里的粥，米粒沉在碗底，像沉下去的心事，“晚上还有工作安排，不能耽误。”
马嘉祺没说话，只是低头扒着粥，勺柄在碗沿磕出细碎的响，像在数着什么。
收拾行李时，客房的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漾把那件没穿过的睡衣叠好放在床头，阳光晒过的味道还在，却像隔了层冰。
他就站在门口，像尊沉默的雕像，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怕惊扰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车驶过昨晚放烟花的广场，地上的碎屑被融雪泡得发胀，像摊开的狼狈。
张漾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见面，他穿着练习室的卫衣，笑着说“请多指教”，眼里的光干净得像初雪。
那时多好，他是专注舞台的歌手，她是较真的编舞师，所有的交集都在镜面墙前，所有的默契都藏在动作衔接里，安全又妥当。
走的时候，她没敢回头。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混了无能为力的情愫。
即将驶离郑州边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马嘉祺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明天见。”
张漾看着屏幕，忽然想起昨晚阳台上，他碰过她唇角的温度，像颗化得太快的糖。
而现在，这点甜被她亲手埋进了雪里，连同那个没堆成的雪人，一起冻成了冰。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窗外的郑州渐渐缩小，像被按了后退键的画面，退回到半年前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退回到“合作关系”这四个字最安全的定义里。
有些心动，注定要藏在没说出口的话里，藏在被澄清的声明里，藏在练习室里永远保持着安全距离的影子里。
这样，他才能在舞台上一直亮下去，像她初见时那样，眼里的光永远干净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