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练习室的窗户总蒙着层薄薄的雾。
张漾踩点儿进来，手里抱着杯热可可，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圆。
马嘉祺已经站在镜子前，穿着件深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正对着镜面调整呼吸。
“早。”他侧过头，帽子边缘滑下几缕碎发，落在眉间。
“早，”张漾把热可可放在他旁边的把杆上，“刚买的，还热。”
他的动作顿了顿。“给我的？”
“嗯，”她低头翻笔记本，耳尖有点热，“昨天听你咳嗽了两声。”
马嘉祺拿起热可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可可的甜混着奶香在舌尖化开，暖意在喉咙里漫开，一路暖到心口。
原来她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谢谢。”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带着点被暖意泡软的温柔。
马嘉祺没接话，按下了播放键。今天要练的是整首歌的合排，从intro到outro，一气呵成。
音乐响起时，少年们迅速站成队形，马嘉祺站在最中间，帽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手腕上的星星吊坠在卫衣袖子外若隐若现。
张漾站在镜子侧面，手里捏着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马嘉祺的身影动。
他跳得比昨天更放松，bridge部分的托举落下时，目光总会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像有根无形的线，把两人的视线系在一起。
“这里的wave再柔点！”她忽然喊停，走到队列前，“不是机械地摆臂，要像水从肩膀流到指尖，马嘉祺，你示范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马嘉祺走出队列，深吸一口气。
当wave从肩膀传向手臂时，他的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肩膀下沉时带起卫衣的褶皱，手肘弯曲时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最后指尖落下时，恰好停在张漾面前半寸的地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指尖离她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张漾能闻到他身上的可可味，混着淡淡的薄荷香，像初冬的阳光，清冽又温暖。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对……对就是这样。”她别开视线，声音有点发飘。
马嘉祺收回手，帽檐下的嘴角悄悄弯了弯。
他好像有点喜欢看她慌乱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鹿，眼里的光都变得格外亮。
休息时，刘耀文凑到苏晚身边，指着她笔记本上的线：“张老师，这是新舞步吗？看着像道闪电。”
张漾的脸更烫了，慌忙合上笔记本：“不是，不小心划的。”
马嘉祺恰好走过来，听见这话，把手里的水瓶递给刘耀文：“去给大家分下水，剩下的我来收拾。”他把刘耀文支开，才转向张漾，声音里带着笑意，“刚才吓到你了？”
“没有。”张漾嘴硬，却不敢看他。
“那下次我再慢些？”他故意逗她，帽绳扫过她的手臂，带着点痒丝丝的触感。
张漾猛地抬头瞪他，却撞进他眼里的笑。
那笑意很浓，像化不开的蜜糖，把她的心跳都泡得发甜。
“马嘉祺，”她板起脸，“好好练舞。”
“好。”他乖乖应着，眼里的笑意却更深了。
下午突然下起了雨，比初见那天的雨更急，噼里啪啦地敲着落地窗，把窗外的世界砸成一片模糊的白。
练习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玻璃上凝着层白雾，少年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化成淡淡的烟。
“今天可能要晚点走了。”经纪人发来消息，“雨太大，司机被困在路上了。”
贺峻霖哀嚎一声，瘫在地板上：“我的游戏直播要迟到了！”
张漾笑着摇头，从包里拿出备用的姜茶：“我带了这个，泡着喝暖点。”她刚要起身，马嘉祺已经拿起水壶：“我来烧热水。”
热水壶工作时发出嗡嗡的声响，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马嘉祺把姜茶包放进杯子里，热水倒进去时，姜的辛辣味漫开来。他递了一杯给张漾，指尖碰到她的手时，两人都没躲。
“谢谢。”她捧着杯子，暖意从掌心传到心里。
雨越下越大，练习室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
马嘉祺打开了所有的灯，白光灯把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却照不散窗外的雨幕。
少年们开始闲聊，从新出的游戏聊到下个月的舞台，丁程鑫突然说：“马哥手机屏保换了？刚才看你拿出来，好像是片星空？”
马嘉祺的动作顿了顿。“嗯。”
“给我看看！”刘耀文凑过去，看清后惊呼，“这不是我们上次去山顶拍的吗？你把张漾老师指的那颗最亮的星圈出来了？”
张漾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上周团建，大家去山顶看星星，她随口说过猎户座旁边那颗星最亮，没想到他记住了，还设成了屏保。
“巧合。”马嘉祺把手机收起来，耳尖有点红。
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张漾翻开笔记本，忽然说：“既然没事，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贺峻霖瞬间精神了。
“听节拍猜动作。”张漾拿出节拍器，“我打节拍，你们来跳对应的动作，错了的人表演节目。”
节拍器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在敲打着人心。
轮到马嘉祺时，张漾故意把节拍调快，他却跳得游刃有余，每个动作都踩在点上，最后一个收尾动作，恰好停在节拍落下的瞬间，目光直直望向她，像在说“你看，我没输”。
轮到张漾时，刘耀文抢着打节拍，故意把节奏打得忽快忽慢。张漾跳错了一个动作，少年们立刻起哄：“张老师表演节目！”
她有点无奈，想了想说：“我给你们弹段琴吧，角落里不是有钢琴吗？”
那是架旧钢琴，琴键有些发黄，却保养得很好。
张漾坐在琴凳上，手指落在琴键上时，流畅的旋律立刻淌了出来——是《炽焰》的钢琴版，比马嘉祺发她的那个更柔，像把火焰泡在了水里。
少年们都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雨声都仿佛小了些。
马嘉祺站在离钢琴最近的地方，帽檐压得很低，没人看见他眼里的光。
他看着她弹琴的侧脸，灯光落在她的发带上，浅灰色的布料被照得半透明，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时，像有只蝴蝶在黑白键上飞舞。
原来她不仅会编舞，钢琴也弹得这么好。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永远也看不完她的光芒。
曲子结束时，雨刚好停了。
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给雨幕镀上了层金边。
经纪人发来消息说司机快到了，少年们欢呼着收拾东西。
马嘉祺走在最后，路过钢琴时，张漾正起身合上琴盖。
“弹得很好。”他说，声音很轻。
“谢谢。”张漾笑了笑，“你屏保上的星星……”
“是你指的那颗。”他没等她说完，就坦白了，目光里带着点紧张，像在等待审判。
张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望着他，忽然觉得窗外的阳光都变成了星星，一颗一颗落在他的眼睛里。
“挺好看的。”她轻声说。
这四个字像道通行证，马嘉祺眼里瞬间亮起一片光，比刚才的阳光更耀眼。
司机的车停在楼下，少年们陆续跑出去。
马嘉祺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张漾一眼，她正站在钢琴旁，手里捏着那杯没喝完的姜茶，阳光落在她身上，像给她披了件金色的纱。
“明天见，小羊老师。”他说。
“明天见。”
车子驶离时，马嘉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练习室的窗户。
张漾还站在那里，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个不愿说再见的剪影。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保上的星空，指尖轻轻点了点那颗被圈出来的星，忽然觉得，有些感情不用急着说出口，像藏在节拍里的心跳，只要彼此能听见，就够了。
练习室里，张漾看着窗外的彩虹，轻轻笑了。
琴键上仿佛还残留着指尖的温度，空气里的姜茶味混着可可香，像段没写完的旋律，温柔地绕在心头。
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像雨后的彩虹，虽不常在，却足以让人记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