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练习室的灯已经亮了。
张漾推开门，看见马嘉祺正对着镜子压腿。
他把一条腿架在把杆上，身体前倾，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黑色训练裤绷紧的线条里，藏着少年人独有的利落。
听见开门声，他回过头，眼里的睡意还没完全散去，像蒙着层薄纱的星。
“早。”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早。”张漾把舞蹈包放下，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昨晚那句“想托举你”像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让她再面对他时，总忍不住心慌。
她翻开笔记本假装看动作，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从把杆上收回腿，走到饮水机旁接水。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很轻，他接了两杯，放了几片柠檬片，转身时递过来一杯：“温的。”
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不烫，却暖得恰到好处。
张漾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节，这次两人都没躲，只是像触电般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今天练完整合动作。”她喝了口温水，试图用工作压下心里的乱，“昨天的双人托举改了细节，张真源托举时，你手臂张开的角度再大些，像要拥抱什么……”
说到“拥抱”时，她的声音莫名顿了顿。
马嘉祺没接话，只是望着镜子里的她，忽然说：“张老师，你跳舞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张漾的动作僵住了。
她抬起头，镜中的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目光在镜面里撞在一起。
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像开玩笑，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层金边，连带着那句直白的夸赞，都变得像被阳光晒过般温暖。
“你也有。”她轻声说，视线落在他手腕的星星吊坠上，“在舞台上的时候，像星星掉在了眼睛里。”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到马嘉祺耳里。
他的耳尖微微发烫，低头假装整理袖口，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原来在她眼里，自己也是会发光的。
成员们陆续到齐后，练习室很快热闹起来。
整合动作时，音乐一遍遍循环，少年们的呼吸声、脚步声、偶尔的笑闹声混在一起，像首鲜活的歌。
张漾站在镜子前，时不时喊“停”，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修改箭头：“这里齐一点”“马嘉祺，你的转身再快0.5秒”“宋亚轩，表情管理！别笑场”。
轮到bridge部分的托举时，张真源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将马嘉祺托了起来。
这次马嘉祺没有晃，腰腹收得很紧，手臂张开的角度刚刚好，像真的要去够天上的星。
下落时，他的目光越过张真源的肩膀，恰好落在张漾身上。
她正仰头望着他，手里捏着笔，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哪里还能更好。
阳光落在她脸上，把她认真的模样照得一清二楚，连鼻尖上那颗小小的痣都看得分明。
马嘉祺忽然觉得，比起天上的星，他更想抓住的，是眼前这束落在她身上的光。
“很好！”张漾放下笔，眼里带着笑意，“再来一遍，这次加表情——要让别人觉得，你抓住的是全世界。”
第二次托举时，马嘉祺的表情很到位。
他张开手臂时，眼神里带着势在必得的亮，下落时却忽然对着苏晚的方向，极快地弯了下嘴角，像颗流星划过夜空，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张漾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下头，假装看笔记本，指尖却在纸页上无意识地划着圈。刚才那个笑，是给她的吗？还是只是为了配合“抓住全世界”的表情？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午休时，少年们都趴在地板上补觉，练习室里只剩下呼吸声和窗外的蝉鸣。
张漾坐在角落改手稿，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忽然，一张便利贴落在她的笔记本上。
是马嘉祺的字迹，笔锋干净利落，写着：“bridge的钢琴版demo，我找编曲老师要了，等会儿蓝牙发给你？”
张漾抬头，他正背对着她靠在镜子上，手里拿着手机，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拿起便利贴，指尖划过“发给你”三个字，忽然觉得这三个字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心里发颤。
“好。”她轻声说。
他没回头，只是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大概是在发文件。
很快，张漾的手机也震了震，是蓝牙请求接受的讯息，她点了接受，只有一个音频文件，马嘉祺又递过来一张便利贴，“听听看，或许对你编动作有帮助。”
她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钢琴声比昨天在练习室听到的更清晰，旋律像月光淌过湖面，温柔得能掐出水。
她望着不远处的马嘉祺，他还靠在镜子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像只安静的猫。
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连带着他手腕上的星星吊坠，都泛着温柔的光。
原来他记得她随口提过“钢琴版更适合转柔”，原来他会悄悄去做这些事。
张漾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
她低下头，在刚才那张便利贴背面写了句“谢谢”，起身轻轻放在他身边的地板上，转身时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这份安静的时光。
下午练舞时，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马嘉祺跳错了一个动作——这在他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丁程鑫撞了撞他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问：“小马，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马嘉祺没说话，只是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正在和贺峻霖说动作的张漾身上。
她笑得眉眼弯弯，阳光落在她的发带上，浅灰色的布料被照得有些透明。
他忽然觉得，比起舞台上的聚光灯，这样的阳光更让人挪不开眼。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语气却比平时软了些，“再来一遍。”
音乐重新响起，这次他跳得格外认真，每个动作都像带着光。张漾站在镜子前看着，忽然发现他的目光总在不经意间掠过自己，像蝴蝶偶尔停在花上，短暂，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她没有躲开。
当他的目光再次望过来时，张漾轻轻扬了扬嘴角，像在说“跳得很好”。马嘉祺的动作顿了顿，眼里瞬间亮起一片光，像被点燃的星火，连带着接下来的动作都多了几分雀跃。
夕阳西下时，练习室的玻璃被染成一片橘红。
少年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严浩翔哼着《炽焰》的调子，蹦蹦跳跳地往外跑，贺峻霖跟在后面喊他慢点。马嘉祺走在最后，路过张漾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小羊老师，明天见。”他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明天见。”张漾抬头看他，夕阳的光落在两人中间，像给空气加了层滤镜，连呼吸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转身离开时，张漾忽然发现，他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拿起手机，而是慢慢地走着，背影在橘红色的光里拉得很长，像个不愿结束这场相遇的少年。
练习室里只剩下张漾一人。她收拾好东西，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夕阳的光落在发带上，浅灰色的布料泛着暖橘色的光，像被染上了他眼里的星火。
她拿出手机，点开马嘉祺发的钢琴demo，旋律再次流淌出来。这一次，她好像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在温柔的琴声里，藏着些没说出口的留白，像他总在不经意间投来的目光，像他悄悄发来的音频，像那句没头没尾的“想托举你”，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在意，在空气里慢慢发酵。
张漾轻轻笑了，关掉音乐时，手机上弹来一条信息，是一串手机数字。
张漾手指在那串数字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添加联系人”。
有些感情，像慢熬的汤，急不得。她愿意等，等这锅汤慢慢煮开，等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在合适的时机，像星星一样，一颗一颗，落到彼此的心里。
窗外的夕阳彻底沉了下去，练习室的灯亮了起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在等待一个即将赴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