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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

“你的手……很凉。”

沈聿白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低沉醇厚,带着奇异的温柔,却字字淬着地狱的寒意。林晚的掌心被迫紧贴在他左侧胸膛,隔着一层冰冷光滑的白大褂布料,那底下,那颗心脏的搏动平稳、缓慢、规律得如同精密的钟表。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地传递到她僵硬的掌心,沉稳,有力,没有丝毫的紊乱。仿佛她刚才那致命的触碰,她那滔天的恨意和确认,在他眼中,不过是尘埃,甚至是他剧本里一个早已写好的、无足轻重的环节。

林晚的意识在麻木的躯壳里无声地尖叫。指尖残留着绷带下疤痕的冰冷触感,掌心之下是恶魔万年寒冰般的心脏。冰与冰的碰撞,无声地宣告着绝对的掌控和彻底的蔑视。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响亮、毫无预兆的门铃声,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骤然在死寂的画室外炸响!

这声音太突兀,太具有“正常世界”的入侵感,瞬间撕裂了画室内凝固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粘稠氛围!

林晚被药物麻痹的身体都因为这巨大的声响而几不可察地猛地一震!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狂跳起来!谁?!谁在外面?!是陈默?!还是……更可怕的存在?!

沈聿白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在门铃响起的瞬间,骤然收紧!

林晚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腕骨在巨大压力下发出的、细微的“咯吱”声!剧痛让她在麻木中几乎昏厥!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一直以来的平静无波瞬间被打破!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被重物砸开的裂纹般的冰冷怒意,还有一丝……被打断的、如同完美艺术品被玷污的极度不悦,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快得如同幻觉,却真实得让林晚浑身发冷。

他猛地松开了钳制林晚手腕的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冰冷的气流!

林晚失去支撑的手腕无力地垂落,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台面上,带来一阵钝痛和麻木的震颤。但她顾不上这些!所有的感官都被那持续不断的、带着催促意味的门铃声攫住!

“叮咚!叮咚!叮咚!”

铃声变得急促起来,仿佛门外的人失去了耐心。

沈聿白站直了身体。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压迫感十足的阴影。他没有立刻去看林晚,而是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画室紧闭的门,射向玄关的方向。那眼神里,是评估,是冰冷的算计,更是一种被打扰了仪式的、属于掠食者的暴戾。

他没有任何慌乱的动作,只是极其缓慢地、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白大褂的袖口,将那缠着绷带的手腕重新遮盖严实。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从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无论门外是什么,都无法真正撼动他分毫。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没有再看躺在水泥台上的林晚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被暂时搁置的物品。

沉稳、无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画室里响起,一步步走向门口。那扇紧闭的、隔绝了画室内死亡气息与画室外“正常世界”的门,被他从里面轻轻拉开一条缝隙。他没有完全打开,只是侧身,无声地滑了出去。

画室的门,在他身后被轻轻带上了。没有完全关严,留下了一道不足一指宽的缝隙。

死寂重新降临。但这一次,死寂中充斥着一种无形的张力,如同被拉满的弓弦。浓烈的松节油气味依旧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混合着一种新的、令人心焦的等待气息。

林晚僵硬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台上,如同被遗弃的祭品。心脏在麻木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巨响。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和恐惧。

门铃声停了。

但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门外是谁?沈聿白会怎么应对?他会让对方进来吗?如果进来……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看到这面被砸烂的墙……她还有一丝获救的可能吗?

不!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尤其是陈默!沈聿白会怎么做?灭口?还是用他那套完美的伪装蒙混过去?

林晚的耳朵像最精密的雷达,死死捕捉着门缝外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动静。

一片模糊的、压低了的交谈声隐隐传来。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分辨出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沈聿白那刻意压低后显得更加温和、醇厚的嗓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属于专业人士的沉稳。另一个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性?语气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急促?

“……检修……楼下反映……渗水……”几个零碎的词,伴随着某种金属工具轻微的碰撞声,极其模糊地钻进林晚的耳朵。

检修?渗水?

林晚混乱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物业?管道工?因为楼下反映渗水问题,所以来检修?这……这太巧合了!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是沈聿白安排的?还是……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

沈聿白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实在抱歉,给邻居添麻烦了……最近工作太忙,没注意到……您看……现在方便进来检查一下吗?”

进来?!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都冲向了头顶!他要放人进来?!在这个她如同待宰羔羊般躺在画室水泥台上的时候?!在这个墙面上还留着一个狰狞破洞的时候?!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而绷紧,连那紫色的药力都似乎被冲淡了几分!她死死地瞪着那道狭窄的门缝,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外面即将闯入的陌生人!

短暂的沉默。然后是那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现在?也行……主要是看看源头……”

脚步声在玄关处响起!似乎那人准备进来了!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完了!彻底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稍等!”沈聿白的声音及时响起,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阻拦意味。“您稍等片刻。”

脚步声停住了。

林晚能听到沈聿白似乎转身,走向了某个方向(可能是客厅沙发?),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像是拿起了什么?)。接着,他的脚步声又回到了玄关门口。

“实在不好意思,”沈聿白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家里……有点私人状况。我爱人最近身体不太好,精神很脆弱,刚吃了药睡下,受不得一点惊扰。您看这样行不行?这是我的名片和备用钥匙。”

林晚听到纸张和金属钥匙轻微碰撞的声音。

“麻烦您明天上午十点以后再来一次。到时候我不在家,您直接开门进来检查就行。哪里有问题,需要维修,费用我全权负责。今天实在是不方便,抱歉抱歉。”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态度诚恳,既表达了歉意,提供了解决方案(名片、钥匙、承担费用),又用“生病的爱人”这个绝佳的理由堵住了对方立刻进入的要求,将时间推到了对他绝对安全的“明天上午十点以后”。

门外的中年男人似乎被说服了,语气缓和下来:“哦哦,这样啊……理解理解!那行,沈医生您放心,我明天上午再过来,尽量动静小点,不打扰您爱人休息。名片和钥匙我收着了。”

“谢谢理解。”沈聿白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接着,是关门落锁的“咔哒”声。清晰,利落,像一道冰冷的闸门,重新隔断了画室内外两个世界。

玄关的脚步声远去了。

画室门外,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林晚躺在冰冷的水泥台上,浑身冰冷,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重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吞噬。

她“听”到了沈聿白完美的表演。那温和的语调,那无懈可击的理由(生病的爱人!),那看似退让实则掌控全局的安排(明天上午十点,他不在家!)……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都充满了冰冷的算计!

那个管道工,那个可能代表着微弱获救希望的“外人”,就这样被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打发走了。像拂去一粒碍眼的尘埃。

脚步声再次在门外响起。沉稳,无声,一步步靠近画室那扇虚掩的门。

吱呀……

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

沈聿白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颀长挺拔的轮廓。他站在那里,没有立刻进来,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画室内的一切——散落的工具、未完成的画布、冰冷的刮刀……最后,沉沉地落在依旧躺在水泥台上、如同破碎玩偶般的林晚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被打扰的不悦,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极地冰原般的平静。

他迈步走了进来。

画室的门,在他身后被轻轻关上。

咔哒。

落锁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最终的审判。

他走到水泥台边,停下。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林晚。冰冷的气息再次将她包裹。

他没有说话。没有质问刚才的触碰。没有解释门外的插曲。

他只是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上。然后,他抬起那只手,动作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用另一只手,仔细地、一丝不苟地,将刚才因为动作而微微松垮的绷带边缘,重新抚平、压实。

白色的纱布,严密地覆盖住了那道狰狞的、暗褐色的旧伤疤。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游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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