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刮刀如同淬毒的獠牙,被随意丢弃在水泥台面边缘,锋利的刀尖固执地指向墙角那个隐藏着所有秘密的检修口。林晚紧闭着眼,眼皮下眼球疯狂转动。药力带来的麻木如同厚重的冰层,正被体内汹涌的恨意和求生的烈焰一点点灼烧、消融。她能感觉到四肢百骸深处传来细微的、如同冰层开裂般的麻痒和刺痛,那是被禁锢的知觉在艰难复苏。
沈聿白那句“药效开始退了”如同淬毒的冰凌悬在头顶。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像指间流沙,正飞速消逝。他所谓的“准备”,就是为她铺就通往第七次死亡的祭坛。
脚步声在画室里移动,沉稳,从容,走向画架的方向。松节油和油彩混合的死亡气息更加浓郁。他背对着她。短暂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满意”间隙。
就是现在!
林晚的意志在无声中咆哮!不再等待虚无缥缈的震动!她要制造混乱!哪怕只有一瞬!哪怕代价惨重!
目标清晰无比——那把刮刀!
她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量,驱动着刚刚恢复一丝知觉的身体!不是小心翼翼地挪动,而是孤注一掷的爆发!
身体猛地从冰冷的水泥台上弹起!动作迅猛而决绝,带着一种困兽濒死的凶悍!巨大的惯性让她无法控制方向,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力甩出,重重地、狼狈地滚落向水泥台下方!
砰!咚!
身体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骨头撞击地面的剧痛让她眼前瞬间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但剧痛也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冲散了残余的麻木!视野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天旋地转,紫色的扭曲光影疯狂晃动!
成功了?!还是……
林晚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近在咫尺的目标——那把躺在水泥台边缘的金属刮刀!刀锋在昏暗中反射着冰冷而危险的光泽!
她的手!那只刚刚恢复了些许知觉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抓向那冰冷的刀柄!
指尖终于触碰到金属的冰凉和坚硬!粗糙的握柄纹理硌着掌心!
抓住了!
巨大的狂喜和更强烈的恐惧同时炸开!她甚至来不及将刀握紧——
“啧。”
一声极轻、却如同冰锥刺破耳膜的、带着被打断的极度不悦和一丝……意料之中的兴味的咂舌声,从她头顶上方响起。
沈聿白!
他根本没走远!或者说,他一直在等!等她这自以为是的“反抗”!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如同崩塌的山岳!冰冷的气息带着浓重的死亡味道,瞬间将她淹没!林晚甚至能感觉到头顶上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翻涌的冰冷怒意和扭曲的兴奋!
一只冰冷的手,带着千钧之力,如同捕食的鹰爪,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抓向她刚刚握住刮刀刀柄的手腕!
力量之大,远超想象!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咔吧”声!剧痛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林晚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惨叫!手中的刮刀几乎脱手!
“松手!”沈聿白冰冷的声音在头顶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被触犯的暴戾!
不!绝不!
林晚的眼睛瞬间充血!巨大的痛楚反而点燃了更疯狂的凶性!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攥紧了刀柄!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抠进金属的纹理里!身体不顾一切地扭动挣扎,试图摆脱那只铁钳般的手!
两人瞬间在地板上翻滚、扭打在一起!冰冷坚硬的地板撞击着身体,发出沉闷的声响。浓烈的松节油气味混合着尘土的味道,呛入鼻腔。沈聿白的力量大得惊人,技巧娴熟,每一次压制都精准地针对她关节的脆弱处,试图卸掉她的反抗。他冰冷的吐息喷在她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一种……被猎物反抗激起的、近乎狂热的兴奋!
“放开!疯子!魔鬼!”林晚嘶吼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另一只空着的手疯狂地抓挠、捶打着他禁锢自己的手臂!指甲划过他白大褂的布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混乱中,她的膝盖猛地向上顶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咚!
一声闷响!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沈聿白闷哼一声!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有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松懈!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生理性的痛楚!
机会!
林晚的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松懈间,她那只握着刮刀的手,被巨大的恨意和求生欲驱动,如同挣脱了锁链的毒蛇,猛地挣脱了钳制!
不再是为了挣脱!不再是为了逃跑!
而是——反击!
她的手臂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道,将手中那把冰冷的、锋利的刮刀,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向前捅去!
目标,不再是空气,不再是地板!
而是那个笼罩着她的、散发着冰冷死亡气息的身影!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在死寂的画室里骤然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晚的动作僵在半空。她保持着前刺的姿势,身体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微微后仰。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刀身刺入某种坚韧组织时传来的阻力,以及阻力被突破后,刀锋顺畅滑入更深处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冰冷的刀柄,紧紧攥在她汗湿黏腻的手心。刀锋的另一端……
沈聿白高大的身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她面前。他微微低着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难以置信的惊愕,有被刺伤的暴怒,但最深处……却是一种近乎灼热的、病态的、如同看到最完美作品终于绽放出预期之外异彩的……狂喜?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颤抖地、僵硬地向下移动视线。
她看到自己紧握着刮刀的手。
看到那没入沈聿白身体至少一半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刀身。
看到刀身没入的位置——不是胸口,不是咽喉,而是……他左侧腰腹下方,靠近髋骨的位置!白大褂的布料被刺破,洇开一小片迅速扩大的、深色的、如同墨迹般的湿痕!
血。
温热的、粘稠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正顺着冰冷的刀身和她的指缝,汩汩地涌出!那深色的湿痕在白色的布料上迅速蔓延,如同盛开的、狰狞的死亡之花!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气味、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她手中那把染血的刮刀,刀身上传来的温热粘腻的触感,以及沈聿白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燃烧着冰冷狂喜的眼睛。
她……刺中他了?
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击垮了她所有的意志。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虚脱感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握着刀柄的手指冰冷而僵硬,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
就在这时——
沈聿白那只刚刚被她膝盖顶撞过、一直垂落在身侧的手,如同苏醒的毒蛇,猛地抬了起来!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那只冰冷的大手,带着粘稠温热的血液,精准无比地、如同铁钳般,狠狠地扼住了林晚暴露在空气中的、脆弱的脖颈!
力量之大,瞬间掐断了她所有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