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逃跑的几个人,顺着一条暗道很快就跑出了宫里,进入一片丛林之中,厮杀之声也听不到了,两个女人实在跑不动,几个人便尽力走着。
娇娘想,那个英雄一样的男人应该死了吧,她心中堵的很,却哭不出来,不过她也没资格哭,因为她,他的父母好友全都死了,妻子孩子奔波于逃命。
“你就是娇娘吧。”一直默不作声跟着跑的女人——易峥明媒正娶的妻子打了沉默,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嗯?是,我是娇娘。”回过神的娇娘在她面前有些不自在,可以说他们如此下场皆因她而起。
“我是王乐华,易峥的妻子。”女子虽有些狼狈,却难掩贵女风华,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打量,有些怨怼。
“哦……我是叶娇。”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王乐华率先开口,“我知道,因为他的画中有你。”
娇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王乐华又说,“其实,我们正在逃亡,不应该说这么多,但是想到自己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付出了生命,甚至害的父亲母亲也……”
娇娘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任由她发泄情绪。
女子终于控制不住似的流了眼泪,声音怨愤:“你知道孩子差点被杀时,我是怎样的心情,慈爱的婆婆公公被杀时,又怎样的恐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可知道,哪怕他的姐姐是太子妃,他都没有想过从龙之功,就因为你却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娇娘心中空荡荡的,明明心中酸涩,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知道男人喜欢她,所以卑鄙的利用了他。
“我真的恨不能杀了你。”王乐华恨恨说着,又似是回忆起什么,“我真傻,我想嫁给他,他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父母之命难违,若是我不同意,他会主动承担所有责任,那时我在想,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好男人,你们都不能在一起,我有什么可担忧的,就算不能有夫妻之实我也认了。”
娇娘有些震惊,她一直以为他有妻子,孩子也五六岁的样子。
王乐华看她有些惊讶,冷哼:“看来,他什么都没有说,还真是深情呢,那个孩子是他手下的孩子。”
易一打断两人,正色道:“夫人,娘娘,我们马上要出去了,您们先在此等一下,属下先将小公子安顿好,给您们找了替换的衣服就过来。”
“嗯,你快去吧,一路小心,我们藏在草丛里面。”
易一点头,很快便带着孩子走了出去。
“对不起。”娇娘拉着王乐华一起爬到半人高的草丛里,低声开口道歉。
“不必了,是我情绪激动了,是那个男人对不起我,不是你。”
两人之间再无话可说,王乐华突然又说,“其实怪不得他喜欢你,你着实是个难得的美人,我若是男人,怕也是难以割舍。”
是,就是这一个皮囊,害了她也害了别人。
很快,易一带着两身粗布衣服回来了,两人换了衣服,就跟着易一去了村子里。
娇娘的首饰全都是宫廷的,有标记,不能整卖,只好拆卸下来卖钱,王乐华也将自己的首饰都拿出来换了钱。
三个人继续往城外跑,但刚出城门口,三个人就被一队军痞子看见了,王夫人虽不如娇娘却也是个美人,而娇娘习惯性的戴了面巾,所以一伙男人首先瞄准的就是王夫人。
眼看着三人要被追上,娇娘让易一带着小公子先走,她们是女子,哪怕一时受辱,也能活下去,易一没办法,他一个人带着三个人也力不从心,若是拖着只会丧命,当机立断只好先走,表示安顿了小公子马上来救她们。
一骑军队来势汹汹,王夫人从来接受的教育就是从一而终,清白贞洁大于一切,立马就要咬舌自尽以保清白,被娇娘拦住,郑重的看着她轻轻说道,“活着就能报仇,命很珍贵的。”
“……好。”如果能活着谁想死呢,王乐华手里还是攥紧了一根木钗,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女孩儿罢了。
娇娘和王乐华就一直往树林里跑,军队的人都骑着马不好追,也拖延了一些时间,两个弱女子终究没有男人快,两人没能等到易一带人来救她们。
两人都被带走了,娇娘因为容貌太过出众,被这支军队的头儿相中,男人也不愿意和其他人共享美人,而王乐华被抓去了军营,娇娘使出浑身解数伺候男人,和男人撒娇卖痴,男人舒坦了,她便提出请求,说要自己的丫鬟伺候,男人不太乐意,毕竟自己独占两个女人就不太好了,但因为杨乐华受辱寻死不配合,都也不是很稀罕一个血糊糊得美人,娇娘又磨了很久才将王乐华要了过来。
那时王乐华已经被占尽了便宜,一心求死,而且因为不愿就范,吃了不少苦头,整个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娇娘就感觉王乐华像是经不住狂风的花朵,整个人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每日里默默垂泪。
娇娘可以理解,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一下子遭遇这种事确实难以接受,但是,有她顶着,她以后也不会再碰到这种事了。
又是一日,娇娘和男人欢好,王乐华躲在一边,听着娇娘讨好男人甜腻腻的声音,甚至看到两人交缠在一起,她终于有些忍受不住,等男人一走,就吐了出来。
娇娘拢起衣服的手顿了顿,心似乎被割了一下,她也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可是她能怎样呢,王乐华一旦出去自己的帐篷,就可能被男人抓走qb,也只有在这个帐篷里可能安全一些。
“你不嫌恶心吗?”王乐华看着娇娘带着些许潮红的脸讽刺她,娇娘知道她对自己的鄙夷,怎么能那么自然的逶迤于男人身下。
她又怎么知道自己也已经伤痕累累,若不是为了报答易峥保护她,若不是为了替自己替弟弟替易峥报仇,她早就想去死了,她以为自己就真的很享受和那些人的鱼水之欢吗?
娇娘不说话,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些茶水,叫人端来水桶洗漱了一下,没人知道,她也嫌自己脏,嫌自己恶心,所以后来喜欢上了易峥,她从不敢想能有一天和他在一起,哪怕做妾。
很快,一次宴席,这个头儿将她送给了另一个男人,换得了很多好处,男人还一脸深情表示自己的无奈,以及将来为他美言几句之类的话,娇娘也配合他的戏流了几滴泪,说了些不舍的话,直到落幕。
就这样,她带着王乐华辗转被送了好多个男人,王乐华的脸也画上了伪装的疤痕,是她给她画的,因为男人从来不嫌弃女人多,哪怕已经有了娇娘,看到王乐华也会动歪心思,所以她就为她画了一些疤痕,自此也就安全了些。
而王乐华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逐渐沉默,只每次在她伺候完男人后,替她清理好身体,照顾她的起居。
娇娘看着不免可悲,现实面前,谁都得低头。
再后来,易一找到了她们,娇娘让他带着王乐华先走,毕竟带着两个女人不容易,而且吴总兵能接触到林青止和周岑这些人,所以她还是想试一试。
王乐华本就不招人注意,娇娘只说她的家人来找就跟着走了,吴总兵的正妻是个农村来的,也不会说什么规矩之类的,罚了她几个月的月钱就过去了。
而娇娘觉得就算自己逃出去,也不会再幸福了,自己哪能害了那么多人还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呢?
等娇娘终于再次见到林、周二人时,已经又是两年过去了,时局也变了,周岑做了太子,林青止也升了官,两人风光的很,她有时在想,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开眼?
——
平承帝登基后的国宴邀请了很多文武百官,娇娘本是没有资格来的,但是她悄悄给吴总兵的正妻下了些泻药,年纪有点大了,拉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有些虚脱。
所以,娇娘磨着吴总兵跟着过来了,进入宴席时,所有文武官以及带来的妻儿丫鬟都要脱衣检查,男女是要分开坐的,娇娘在宫中的时候,藏过一些银钱和武器,在宴席中间,她借口出恭出去找到了自己的匕首。
她也知道,没有人帮助,她的刺杀太粗糙,成功率很低,不成功便成仁,她也实在厌倦了这样辗转众多男人的生活,待她年老色衰被赶走死去,还不如就这样去了也好。
娇娘知道太子中宫在哪儿,一路便朝着那里走去,走到殿门口,就被拦住了。
“我……是太子殿下让奴婢过来伺候,说是一会儿要……奴婢伺候。”
说着脸色变得通红,眉眼的娇俏很是可人,太监们也知道太子好色,经常带各种宫女回来,但是还是第一次让女人自己进去,“你有什么信物没有?”
娇娘灵机一动,一双白嫩的手捂着脸,娇嗔道,“没有……但是奴婢知道殿下的大腿根处有三颗紧挨着的小痣………还有啊……两位公公可莫要和别人说,否则太子殿下不会饶了奴婢的。”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一脸震惊,嘴巴突然有些哆嗦了,“哦,哦,那,那就进去等着吧。”
“多谢两位公公~”娇娘装出小姑娘害羞的样子,捂着脸就跑了进去。
娇娘在宫殿中设想了很多刺杀的方法,但想来想去只是白送命给他,就突然想到了自己‘最擅长’的美人计,同时她准备了两把匕首,若是刺杀不成,她会立马自杀,免得自己再被那个贱人折磨。
很快,宴席就散了,伺候娇娘的丫鬟找不到她,禀报了自家老爷,吴总兵有些急切,怕娇娘冲撞了贵人连累一大家子,两人分头去找。
而周岑则回了殿里,没有注意到两个守门太监稀奇古怪的脸色,径直进了里面,一进去,地上摆着七八根蜡烛,旁边还有许多各种各样的花瓣,空气中还有周岑拧眉,就听到里面一个娇嗲嗲的声音响起,“殿下,快来~”
周岑以为是自己临幸过的哪个小宫女搞出这一套,也有些兴致的跟着蜡烛走了进去,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身体立马靠了过来。
娇娘凑向周岑的一时间全身汗毛直立,有些本能的抗拒想逃出去,周岑已经抱住了她的腰。
里面有些黑,看不清,周岑想要点了蜡烛,却被女子拦住,“殿下,趁着夜色很美妙不是,奴婢伺候您。”
两人一番xx过后,两人都躺下了,娇娘想到刚才的事情,就恶心的不行,等了好久都没听到男人有其他动静,听他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拿起手中的刀子就捅了下去,谁知道,周岑是装睡,夺过她的刀,一个翻身回踢就将娇娘踢下床,并点燃了蜡烛。
“哼,我说是谁,原来是‘贵妃娘娘’啊。”
娇娘不愿说话,她知道,自己失败了,也不想再徒劳挣扎,拿出另一把刀子捅向自己。
周岑到底是晚了一步,没有拦住,不过也不深,他一把夺过刀子,扔在一边,朝外面喊道,“叫太医。”
外面守门的两太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脑补了些画面,有些佩服自家殿下的‘实力’,立马去请了太医。
“怎么?想死?孤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就死了。”
娇娘因为失血过多,眼前有些发黑,突然想到弟弟和易峥,他们就是这样死去的吗?
这一刻,娇娘终于控制不住,流下眼泪,可惜她没有脸去见他们。
周岑啧啧两声,“看这美人垂泪的样子倒是让孤有些不忍心了。”
很快,太医就过来了,娇娘又被救了过来,事情闹大了,刺杀太子的刺客是个女人,吴总兵隐隐猜到自家的小妾和太子有仇,当下也不敢再要了,只说是不认得。
自此,娇娘被绑着养伤,一直被人监视着,等她伤好了,周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虐待,太痛了,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每一天都在忍受疼痛,她想死的痛快一点也不能,有人看着她不让她自杀。
直到有一天,浑身是伤的娇娘抓住机会,用腰带和门框的铁环绞死了自己,意识渐渐消失时,她想到和易峥第一次见面时,他纨绔公子的模样让她心生讨厌,如今却多希望他一辈子活的那么潇洒快活。
下辈子不要再遇到她了。
那时的娇娘,十个指甲盖被拔掉的疼痛,她已经感受不到了,她的双眼被挖,舌头也被拔掉,几乎就是一个人彘。
娇娘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到了最后,尸体也只是被扔到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