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会所,陈柯宇,苏祁渊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推门而入的陆其琛,有些惊喜。
陈柯宇一早给他发了短信,让他过来聚一聚。陆其琛只简单的回了个嗯,就没了后话。他想着因为江家的事情,陆其琛可能不会来。毕竟那件事确实闹得很尴尬,程倾南也因此成为了他们圈子中谈论最多的人。
说她,薄凉。
说她,没有胸襟。
都是一些不好听的话。
陆其琛进来,看了眼两人,没见到江亦辞像是意料之内。
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喜色,反而点了支烟。轻轻抿了口,手指摩挲着,不说话。
这还是自陆其琛结婚后第一次出来,以前他也来,但次数不多,偶尔开个玩笑。可自从程倾南回了南漫,来过两次。一次是结婚前,他也是心事重重,今晚更是神色凝重。
陈柯宇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都知道前不久的事情确实很闹心。试探的问了句,“阿琛,在想什么?”
陆其琛轻轻弹了弹烟灰,不答反问,“江亦辞不打算来?”
陈柯宇愣了一下,见他主动提及,说着:“他那是不好意思面对你,毕竟可可做的那事确实过分。”
他开了瓶酒,又说:“不过我听说江老爷子已经把可可送出国了,让她去留学。”
陆其琛没什么表情。江家这样做无非就是失了颜面,但又不好在次去和好,打算让江亦可出去避避。
苏祁渊说:“这次江家确实做得不厚道,我听闻去道歉的时候有些随意,可能想着是因为陆家,所以没多大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你太太丝毫不给颜面,反而伤了两家的感情。”
陈柯宇笑了一下,说着:“这南漫人人都知道,江家最要颜面,也最宠溺他的两个宝贝孙子孙女。如今这一遭,还是出在陆家手里,更是让江家无地自容了。所以,江亦辞可能在哪躲着呢,可能你以后见不到了。”
陆其琛把烟按灭,靠在沙发上,说了句:“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江亦辞,一直以来就是个世子爷。死要面子,游手好闲。从不帮着江老爷子处理公司,也没那方面的头脑。成年后,开了这家会所,吃着盈利,偶尔江老爷子给他一笔钱。
都是惯出来的。也该让他吃点苦头。
苏祁渊在旁边说着:“不过,阿琛。我到很欣赏你太太。”
陆其琛和陈柯宇同时看向他,前者有些疑惑,后者不可置信。
陈柯宇纳闷了句:“苏祁渊,好像每次说到阿琛和他老婆,你都评价的很客观。怎么还欣赏阿琛的老婆呢?”
苏祁渊笑了句:“那你为什么总是对她有偏见呢?只是因为她的传闻?你都没和她好好相处过,就说她这个人薄凉?太偏激了。”
陈柯宇一时语塞,陆其琛眉眼皱了皱。
苏祁渊说:“还记得阿琛和程家见面那次吗?你们猜测她华丽肤浅,可事实呢,低调有涵养。说她清冷孤高,可她从小养在澳洲,养在寺庙,自然比我们清静许多,回了南漫自然也没有熟人可以相谈。再说可可那件事,都知道是因为阿琛故意去找她,她没有错,为什么要因为一些她不知道的情面而委屈了自己?”
陈柯宇咽了口气,不自觉说着:“确实是这样,我对她的偏见好像一直是因为那些传闻。”
苏祁渊看了眼陆其琛,说着:“阿琛,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话不藏着,我说的欣赏没有掺杂其他意思。你应该也早就知道了,程倾南这个人有智慧,有远见,和你一样。”
陈柯宇懵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怎么看出来她有智慧,有远见的?”
陆其琛看了眼他,像是个木鱼脑袋。
苏祁渊给他倒了杯酒,说着:“你还是别想太深,你那脑袋本来就不够用。”
陈柯宇气急,看着他,“说什么呢?谁脑袋不够用了。”
陆其琛坐在一旁,刚刚苏祁渊说的那些,有理有据。结婚以来,程倾南从不在他面前收敛野心,反而明目张胆。任何事都是这样,包括那晚在祠堂,她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喜欢她一样。
那晚,陆其琛多喝了几杯酒,迷迷糊糊间,程倾南的那句,陆其琛,你喜欢我?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恍惚见,他又记起了程倾南用铁丝划在手臂上的场景,鲜红的血液,清冷的脸,让他唏嘘。
程倾南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了。
陆其琛和程倾南自那晚在祠堂过后就没见过,陆其琛在家了好几天堆积了太多的事情,总在公司忙到晚,回来时很多时候程倾南也都睡了。
中午,陆其琛在办公室看着文件,成旻进来时,见他正在低头签字。
成旻说:“陆先生,太太买了下午去澳洲的机票。”
陆其琛手上一顿,刚刚那一笔写深了些,“具体几点?”
“三点。”
陆其琛看了眼手腕的表,刚好一点,他回过视线,继续签完剩下的几笔。
声音很淡的说了声,“知道了。”
成旻看了眼,又继续说:“澳洲那边给的消息,程老夫人自太太回了南漫身体就弱了很多,也不出门会客。太太这次回去,应该是回去看程老夫人的。”
陆其琛眼眸停了一下,合上文件。
他想起程若从澳洲打来的那通电话,让程倾南失了理智。
他说:“澳洲那边,保护好太太。”
“好的。”
成旻出了办公室后,陆其琛走到窗边点了支烟,盯着红星燃烧,若有所思。
程倾南抵达澳洲,是在清晨。
澳洲正是晚秋,迎面吹来的寒风不禁让她打了个寒颤。虽说早已习惯了澳洲的季节,但回了南漫几个月后,总会有些不适应。
她拢了拢外套,抬头就见到了机场门口等着的人。
细长的身材,高挑的马尾,还有一身米白色的西装,一看就是个精炼的商务女人。
见到程倾南出来,她朝她鞠了鞠躬,很有礼节的喊了她一声:“程小姐。”
程倾南看着她,微微一笑,“尤加,好久不见。”
尤加替她开了车门,说着:“一年。”
程倾南上了车,尤加也坐了上来。程倾南看了眼外面的车水马龙,看着那条车道,想起了程若送她来机场那天,眼神冷了几分。说着:“一年确实有些久了。”
尤加给她拿了块毯子披在她的身上,说着:“你回南漫结婚是参慈告诉我的。”
程倾南捻着佛珠,声音很淡,“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你。”
都说生老病死是大事,可结婚也算。尤加在程倾南身边这几年,从来没听她提过有未婚夫这件事,更别说结婚。前几个月她回澳洲去寺里找程倾南时,参慈告诉她,程倾南回南漫了。
她虽有些震惊,但这也是预料之内的。程家一直是在南漫,她要的也在南漫。
程倾南轻靠在后背上,声音有些懒,“还顺利吗?”
尤加回着:“南漫那边,你要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安排好了,程氏你随时可以去。澳洲这边,这一年昌杰收敛了很多,和我们的合作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但近段时间,他们派了大量的人在找一个孩子,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程倾南说:“每年流落街头的混血很多,他们暂时不会找到我们的头上。至于弘礼,目前还是待在寺庙比较好,你要保护好他。”
“好。”随后尤加又说:“昌杰一直想见见你。”
程倾南眼眸深了几分,“现在不是时候,这两年最重要的是程氏。”
车子停在山间脚下,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开,隐隐笼罩着,完全看不见山上的寺庙。
下车时,程倾南看着尤加,“澳洲这边你尽快和参慈接手。”
尤加愣了一下,程倾南说:“尤加,和我回南漫,我需要你。”
程倾南下了车,尤加看着她,回她:“好的。”
身后的车消失在山间,程倾南抬头看着眼前的阶梯,每一台都湿漉漉的,沾满雾气。
她眼前浮现十一岁那年,程若送她来寺庙,也是站在这里。她紧紧拉着程若的手,祈求她不要把自己丢在寺庙。
那天阳光很好,程若挑了个好日子。她穿着一袭黑色旗袍,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眉眼温婉,嘴角微弯,慈眉善目。开口却是把她推进深渊,“倾南,你自出生就眉眼清冷,没有善念。祖母只是想让你懂些慈悲,少些戾气。”
程若抽开她紧拉的手,当她转身时,只见到了车尾缓缓而去。
她抬脚每跨一步,心里面的恨就更深一分。
当她走到中间时,看见参慈一身长衫,双手合十在最后一台等着她。她记起第一次踏进这里时,也是参慈站在最后一台,双手合十的看着她缓缓踏上每一步。
程倾南走到他跟前时,他微微低头,叫了她一声:“程小姐。”
转眼已是过了九年,快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