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们,台下其他修士也多有私下传音,或明或暗地设下赌约,大多还是更看好经验丰富、手段克制的赵康佑。
毕竟徐敬安素日不参与这等法会,声名不显,还不如他弟弟徐敬仪。
而赵康佑的弓术遁法,在诸多世家子弟之间,还是颇有几分名气的。
台上的徐敬安对台下的纷扰恍若未闻。
他执剑在手,正是徐家嫡系方可修习的“青梧剑”。
他深知赵康佑弓术了得,绝不会让自己轻易近身。
故而毫不迟疑,在赵康佑刚刚取出长弓,尚未完全拉开架势之时,便已率先发动!
“唰!”
足下一点,人随剑走,直取中宫。
赵康佑见他来势甚疾,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笑道: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他身形不退反进,看似要硬接,却在徐敬安剑尖即将及体的刹那,身形倏忽间一阵模糊。
竟原地留下两道凝而不散的残影。
真身早已借助乙木灵遁中的“移形换影”之术,悄无声息地滑退至三丈开外。
动作行云流水,显是演练过无数次。
“嗤!”
弓开如满月。
一支完全由木系灵力凝聚而成的翠绿色箭矢凭空出现在弓弦之上。
箭身流光溢彩,箭头锋锐,带着一股森然寒气。
“青蛇矢,着!”
赵康佑低喝一声,手指一松。
那翠色箭矢如同一条真正的毒蛇,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射徐敬安肩胛之处。
此箭不仅速度奇快,更附有木系灵力的麻痹之效。
一旦中招,半边身子便会酸麻难当。
台下众人屏息凝神,许多人都以为徐敬安要吃亏。
然而,面对这疾如闪电的一箭,徐敬安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他不闪不避,甚至前冲之势都未曾稍减。
只是手腕微微一抖,手中青梧剑挽出一个玄妙的剑花。
剑尖不偏不倚,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无比地点中了那激射而至的翠色箭矢的箭镞尖端!
“叮!”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玉磬相击的响声传开。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青蛇矢竟被那看似轻巧的一剑,从中一分为二。
瞬间崩溃,化作点点翠绿色的灵光,消散在空气中。
而徐敬安的前冲之势,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好!”台下韩梓杰忍不住抚掌低赞,“好一招‘分光掠影’!”
“以点破面,四两拨千斤!敬安这手剑术,已然深得三叔真传,火候老辣!”
他口中的三叔正是徐敬安的父亲,徐家三房之主,以剑术精湛著称。
赵康佑见首击无功,面色更沉。
“倒是小瞧你了!”他冷哼一声,不敢再怠慢,当即弓弦连震,箭珠连发。
但见漫天碧影如疾风骤雨,将徐敬安周身要穴尽数笼罩。
每一箭皆蕴含木系灵力,箭矢过处,地面竟生藤蔓缠绕,欲要困住徐敬安脚步。
徐敬安步踏九宫,身形飘忽不定。
青梧剑舞作一团青光,将箭矢尽数挡下。
偶有漏网之鱼,也被他袖中暗藏的“青木盾符”化去。
二人一攻一守,转眼已过十余回合。
徐敬安虽未能近身,却也将赵康佑的攻势一一化解,显得游刃有余。
赵康佑久攻不下,体内灵力消耗不小,心头渐渐焦躁起来。
他眼角余光瞥见台下言旭临微微蹙起的眉头,心中更是一紧。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暗地里已将一枚细如牛毛、通体乌黑的蚀灵针扣在掌心。
此针以污秽金石炼制,专破各种护体灵光,阴毒无比。
一旦入体,便会侵蚀修士经脉灵力,极为难缠。
待又一箭射出时,那蚀灵针暗藏箭影之中,悄无声息地袭向徐敬安心口。
徐敬安早防着他使诈,神识始终笼罩全场。
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对方久攻不下,心浮气躁,试图行险一击的瞬间。
青梧剑忽的脱手飞出,化作三道剑影,正是徐家剑术绝学“三分青虹”。
两道剑影挡开来箭,主剑却直取赵康佑面门。
这一下变招起的仓促,赵康佑慌忙侧身闪避,那蚀灵针失了操控,跌落在地。
还不待他重整旗鼓,徐敬安已欺身近前,并指如剑,直点他胸前大穴。
赵康佑到底不是庸手,危急关头将长弓横挡。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青色主剑虽未直接刺中他,但那蕴含的磅礴巨力与锋锐剑气,已然狠狠撞击在横挡的裂风弓弓身之上。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那碧玉般的弓身竟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
赵康佑更是如遭重击,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凌厉灵力如同决堤江河般透过弓身,狠狠撞入自己体内。
他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踉跄着向后连退七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已是惨白如纸,气息萎靡。
而徐敬安身形却未有丝毫停顿,如同鬼魅般趁着赵康佑心神俱震、门户大开之际,欺身近前!
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乙木灵力。
青光吞吐不定,直点向赵康佑胸前膻中大穴。
这一指若是点实,足以彻底废掉其大半修为。
赵康佑亡魂大冒,想要闪避。
却发觉周身经脉被方才那透体而入的异种灵力冲击得紊乱不堪,灵力运转滞涩,根本无力躲开这迅疾如电的一指。
他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与恐惧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言旭临大喝一声,出现在二人中间,截停了徐敬安的指法。
那言旭临乃是筑基修士,徐敬安不知其深浅,本欲破地招雷,全力以赴。
余光却瞥见飞身而下的韩梓杰,心中一定,收了雷法。
这雷法乃是他压箱底的法诀,只有玄甲卫见识过威力。
徐敬安自然是不愿在这些世家子弟面前暴露。
徐敬安收指而立,语气平淡,“胜负已分。”
“言道友,这是何意?”韩梓杰的声音变得生冷,目光死死的盯着言旭临。
“都是道友,韩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说罢,言旭临看向身后的赵康佑。
赵康佑咬牙半晌,终是颓然垂首:“徐道友好手段,赵某认输。”
徐敬安微微一笑,转身对主位上的吴瑾瑜拱手道:“吴兄,献丑了。”
吴瑾瑜眼中闪过赞许之色,颔首道:
“徐道友剑术精妙,更是胸襟开阔,不愧为名门之后。”
这场比斗虽不过盏茶工夫,却让在场诸人重新审视这位徐家嫡子。
原先以为他不过靠着家族余荫,如今看来,确实有真才实学。
言旭临见赵康佑败北,冷哼一声,淡淡道:
“吴兄,赵道友既败,不如你我切磋一二,也好了却当年夙愿……”
话音未落,韩梓杰忽的起身,朗笑道:
“今日乃是论道之会,何必伤了和气。言兄既已筑基,不若与我过上几招如何?”
说罢不等回应,已飘然落于场中。
徐敬安退至吴瑾萱身侧,见她怀中雪狐正慵懒假寐,不由莞尔。
吴瑾萱低声道:“徐道友好强的剑法,当真不愿入我云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