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
一直闷声不语的徐敬仪手中茶盏险些跌落,青瓷杯盖儿在案上滴溜溜的滚了半圈,被徐敬安稳稳接住。
徐老太爷可是徐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赵家前些时日低头服软,全因老太爷突破筑基后期之威。
“老太爷虽然成功突破,但突破时出了岔子,身体受伤,剿灭那伙劫修的时候,那个为首的筑基修士,燃尽寿元,拼死加剧老太爷的伤势。”
徐谦朗轻叩桌案,继续补充道:
“云海宗那位长老,明面上是来参加寿宴,实际上是老太爷请过来帮忙疗伤的……你爹也去祁燕山庄找韩庄主了。”
和沉不住气的徐敬仪不同,徐敬安虽然心中有些担忧,可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
赵家筑基修士的数量本就比徐家多,若是老太爷有个三长两短……
徐敬安低声呢喃,眸光微动。
“父亲去请祁燕山庄的外公,想必一是为了防备赵家,二是防备那位长老吧……”
徐谦朗眼中精光乍现,这个年轻人竟瞬间看透其中关窍,果然不凡
徐敬安的表现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有头脑,最重要的是有着不错的大局观。
按照家主徐谦明的意思,若是徐敬安兄弟有勇无谋,上面这些话,徐谦朗是万万不会告知的。
但两兄弟表现得不错,矿区这边他们还要主事.
二人知晓轻重,和他们讲清个中缘由,安定他们的心思,才能更好处理。
“六叔,二伯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稳定这矿山,防备赵家?”
“不错,家里的事情这次有你爹他们处理,你们要好好学着,日后徐家的担子终究要交给你们年轻人。”
“你爹带了一株六百年的血人参过去求援,有祁燕山庄的韩庄主出手,我徐家过这一劫应该不难……”
徐敬安垂眸不语。
祁燕山庄的韩庄主正是他们的外公,如今也已是筑基后期的高手。
他的父亲韩老庄主则是假丹境界的大能,年轻时斗法,得了成丹的机缘,距今已经闭关四十七年了。
虽说是外公,可人心难测,徐敬安愈发的感到自身实力低微。
唉……若是他修为通玄,徐家何至于此!
“六叔,既然如此,那矿上的事情还得拜托六叔了。”
“我们兄弟定然勤加修炼,不辜负族中期望。”
徐谦朗抚须颔首。
徐敬安识大体,懂进退。
徐敬仪虽性急却肯听兄长调教,假以时日,必成徐家栋梁。
家主派他来此,本就存了护持这两兄弟的心思。
“不错,你们二人好生修行吧。”
“云海宗长老不日将考校族中子弟,若能入其法眼,便可直入内门。此乃难得机缘,你二人当好生把握。”
徐敬安和徐敬仪碰了一下眼神,拱手告退。
屋内的徐谦朗则是掏出一块传讯玉符,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的禀告给了家主徐谦明。
……
廊下月色如霜,徐敬仪欲言又止。
“四哥……”
徐敬安摆手止住他话头:“七弟当好生准备。你乃上品灵根,入云海宗大有可为。”
“这几日便好生修行,矿区事务为兄自会打理。”
徐敬仪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凡是徐家的孩子,只要出生,就要接受十二年的族学。
不仅是为了培养下一代的感情,更是为了灌输家族至上的观念。
而云海宗招收弟子最佳的年龄是在八岁,此时的仙苗三观未成,正适合收入门中。
对于一些年龄大的,云海宗反而不愿意培养。
像徐敬安和徐敬仪两兄弟的资质,若是自幼加入云海宗,获得的资源肯定会更多,修行速度也会更快。
但修行有成后,认不认徐家就是两说了。
对于徐家而言,自己人才有培养的必要,外人,终究是外人。
就像这些仙苗,都是徐家用灵梭从东岳神州最北边带回来的。
筑基丹这种宝贵的物资,根本轮不到他们。
此生的上限最多也就是炼气中期,为徐家打理一方产业,断无回家的可能。
反而是他们生的孩子,倘若资质足够,又处在炼气九层的关口,获取筑基丹的可能性要远超他的仙苗父母。
现在徐家两兄弟三观已成,对家族忠心,再进入云海宗,那就是进修了。
学到的功法、法术、丹方、那都会变成徐家的积累。
……
清晨,霞光初透。
日子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
这几个月赵家对徐家的态度也愈发古怪。
矿上产生了好几次摩擦。
不过有徐敬安主事,倒也没生什么大乱子。
徐敬安给父亲徐谦智传讯,询问老太爷相关的事情。
徐谦智却说无需担心,待他回去后和徐敬安详说。
徐敬安缓缓收功,周身缭绕的青色灵光如同潮水一般退入丹田,徐敬安拿起筷子,端起仆人早就备好的食物。
他的早餐十分简单。
一份灵米熬制的白粥,一份凉拌黄牛肉,再加上一碟小菜便能让徐敬安吃的津津有味。
囫囵间,腰间玉符震动。
徐敬安指间法诀轻转,这间临时洞府门前的云雾禁制便层层散去,露出门外等候的身影。
“堂姐,有什么事吗?”徐敬安声音清越,抬手示意徐敬绮入内。
徐敬绮一身干练的素色短打,快步进入。
徐敬安夹起最后一片牛肉,沿着碗边打了个圈儿,将剩下的白粥拢在一起,端起碗用牛肉压着将其一起送入口中。
他反手又取出茶具,给徐敬绮倒上一杯热茶,笑吟吟的看着她。
“凡人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堂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徐敬绮面带笑意,顺手接过徐敬安递来的琉璃茶盏。
盏中灵茶叶片舒展,泛起莹莹碧光。
她反手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裹。
“四少爷,这是矿区下面人送来的孝敬。”
徐敬安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六叔和敬仪那边送过去了吗?”
“六伯收下了,但……”徐敬绮干净的眉毛扎在一起,脸上泛起一股愁云。
她从怀中又拿出一份包裹,推到徐敬安的面前。
“七少爷不肯收,说这是腌臜钱……”
徐敬安眸光一凛,茶盏轻放,满室陡然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