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文识字!’
‘习练拳脚、兵刃功夫,嗯~,还要到牢狱想办法学轻功!’
‘培养‘暗桩子’!’
‘熟悉县中地形、建筑!’
‘学习大夏律法!’
‘学习药物、陷阱、江湖切口,对了,还要学习那册功法,哎,愁死了。’
沈判低着头朝县衙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需要掌握的知识,越想越多,越想越烦。
最后索性不再去想,一心一意赶路。
签事房中。
一名身穿青色圆领吏员衣袍的年轻人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沈判。
“你就是沈判?”
年轻人名为徐子睿,吏房书吏,负责对县衙全体衙役的考绩。
沈判拱手施礼。
“是!”
县衙机构的核心以知县为主,正七品,掌一县政务。
其下为县丞,正八品,主管粮秣、赋税,设专署。
再之下是主簿,正九品,掌户籍、设专署,也被称作佐贰官。
与主簿同级的为县尉,正九品,掌监察、衙役、狱囚、缉盗等,其下设典史二人,俗称‘四老爷’,以作辅助。
此外,县衙尚有主管教育、科举、生院管理的教谕、训导,为正、从八品。
以上皆为有品阶的官府成员,各有分管,具体的执行部门为‘三班’、‘六房’。
所谓的‘三班’指的就是站班、壮班、快班三班衙役,其中的站班也称皂班。
‘六房’为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对应大夏中央六部。
‘三班’、‘六房’皆为吏员,无品阶,多数皆由县中本地优选之人担任。
‘官吏’两字中,‘官’指的就是有品阶的,而‘吏’就是其中无品阶的,二者泾渭分明。
由于吏员多为本地人,常年累月经营下,彼此关系盘根错节,成为‘坐地虎’般的存在。
若是知县能力不足,便很难压制的住县衙一干吏员,从而形成政令不通的情形。
徐子睿便是‘六房’中吏房的刀笔吏,其出身花林县四大家之一的徐家,性情刚直,行事铁面无私,沈判没少听说他与其他衙役因点卯缺失发生冲突的传闻。
徐子睿翻开名册查看沈判的点卯记录,边看边皱眉,看完之后道:
“今日八月二十三日,本月你出勤仅有两天,按衙中起居注记,点卯缺失三次者当月薪俸取消。
不过你是因公负伤,不计考绩,按正常发放。”
沈判拱手。
“谢徐书吏。”
徐子睿摇头道:
“无需谢我,此乃衙中法令,我也是依令执行。
你追踪、击杀盗匪有功,赏银七十两,其中普通盗匪每人赏银五两,匪首三十两。
此外,盗匪‘一窝蜂’众人身上皆有悬赏,共批回赏银三百四十两,你剿匪首功,折三成,共得赏银一百零二两,两项合计共一百三十二两。”
说完,取出钥匙,打开铁柜,从中拿出早已封好的银两递给沈判。
“你清点一下,另外签一下字。”
沈判不识字也不会计数,看着眼前有零有整的一堆银子,再次感到自己的不足。
“按印吧,我不识字!”
沈判晕晕乎乎拿着一袋银子回到西舍,心情甚是酣美。
这一百三十二两银子完全是意外之喜,听徐子睿计数,显然也是将主要功劳予以自己。
看来,对于那晚的事,县衙里的上官心里也是有数的。
将金银细软及弓箭收拾妥当后,沈判便在签事房听候调用。
皂役无具体事宜,如不被固定调用,每日均要在签事房等候调用。
签事房也叫签押房,不止衙中之人点卯,还要处理各类日常事宜,百姓进进出出甚是喧闹。
签事房外厅的长条凳上,七八名皂役聊着家常。
东家长、李家短、谁家媳妇偷汉子了,谁家儿子耍钱了,哪家公子在青楼因花魁与人发生冲突...
看着一旁聊的眉飞色舞的一皂役,沈判有种突兀的割裂感。
他感觉自己与这些同僚格格不入,就好像自己在一个明知是梦的梦境里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其他人。
“是不是觉得无趣?”
正恍惚间,耳边传来刘锦熟悉的声音。
转头看去,就见一身泥土的刘锦一边拍打着衣服一边向自己走来,一头牛在他旁边的柱子上绑着。
“上午有乡民报案,说是牛丢了,我刚刚在一处山坳里找着,这牛倔的很,弄了我一身土。”
看到独自坐在条凳上的沈判,刘锦笑道:
“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沈判点点头。
他刚入衙几日便被乔凌飞调用,还没有干过留守听用的活计。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在蹉跎时日。”
沈判感觉刘锦的话说到自己心里,不由点头。
刘锦拿起桌上的大碗茶,‘咕嘟咕嘟’喝了一碗,抹了抹嘴。
“我之前和你想的一样,后来乔哥和我说,大多数皂役没有什么宏图抱负,他们图的也就是个养家糊口。
此外,你也不要觉得众人的闲聊无用。
你可能没有注意,大家闲聊的话题多数都属于隐性的冲突事件,这些事件如果继续发酵,便可能引发各类案子。
签事房外的长条凳,历来都是县衙诸多案子的线索发源地。
他们在此聊天,一则凑个热闹,二则互通消息,说不定哪一条消息就会对某件案子起到关键作用。”
沈判睁大双眼,感觉大开眼界。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刘锦摇头晃脑吟出一句偈语,看着沈判眼中的敬佩,不免有些得意。
沈判想了想,摇头道:
“这不是我喜欢的生活。”
刘锦微微一笑。
“这就是区别,即便是一样的人,站在同样的高度,但苍鹰必定有志高飞于天,而山鸡却只想啄食于地。”
“随我来!”
刘锦轻声说了一句,领着沈判来到签事房左衙门前。
“给我十两银子!”
沈判没有询问,直接从身上取出两枚金元递给刘锦。
刘锦向沈判使了个眼色,让他稍等,随后独自一人进入左衙房中。
签事房中共有左右衙各一,分别是左右两位典史的专署。
过不多时,刘锦在房中唤了一声。
“沈判!”
沈判整了整皂役服,迈步进入左衙。
左衙内并不大,仅有一排书柜和一张书桌,一名短髯红脸中年人端坐书桌之后,刘锦站在中年人旁边。
进入房中,沈判上前躬身施礼。
“沈判见过丁典史!”
典史归属县尉手下,共有二人,一名丁淮,一名白子维,前者出身花林县四大家之一丁家,后者则是知县方唐镜带来的心腹。
丁典史打量了沈判两眼。
“你就是沈判?”
“是!”
“嗯,前面那事做的不错,鉴于你的功劳,你暂时不用在签事房听用。
今后你逢五之晚于南街夜间巡查不法,白日间,三日点卯一次,日常于西街检籍,若有更替,报于户房。
此签书我已签字,呈于吏房报备!”
手指在桌子上的一张签单上敲了敲。
沈判上前双手取过签书,恭声回应。
“是!”
说完见丁典史端起茶盏,沈判、刘锦告辞离去。
出了门,沈判小声问道:
“刘哥,丁典史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锦险些笑出声来。
“你没听明白丁典史的意思还敢随意答应?”
沈判笑道:
“这不是有刘哥在呢,我自是放心。”
感受到来自沈判的亲近,刘锦心中高兴,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解释道:
“逢五夜巡之意为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这三天的晚上你要到南街进行夜间巡查。
南街所住的住户多为家产丰厚及衙中官员,你实力强大,有你巡查,南街住户心中安稳。”
“哦~”
沈判有些明白了。
随后刘锦继续道:
“所谓的西街检籍,其实就是对西街所有的居民进行户籍检查,如果有的户籍与户房登记的不匹配,便要进行说明更替。
如去世、转迁或并入、添丁等。”
听刘锦这一解释,沈判总算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解释完之后,刘锦压低声音道:
“检籍这种事情没有期限,你可趁此时机丰富自己的学识。”
见沈判神色纠结,刘锦笑道:
“水至清则无鱼,你既然决定要进快班,有些事情总要接触。
将来你培植眼线,查案追踪,都会触及道德底线。
但只要你谨守本心,持道公正,所作所为皆秉持维护良善即可!”
略作停顿,接着道:
“你也莫要以为丁典史是因为受了你的好处照顾你。
换了其他人,即便奉上再多一倍的银子丁典史也不会破例。
只是在那件事情中你受了委屈,丁典史才会以此方法给你予以弥补。
不信你且看着,今后丁典史定会另找机会将这些银子返还于你。”
沈判有些不明白,疑惑地道:
“为何?”
刘锦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悠悠然道:
“因为...你是花林县本地人啊!”
沈判脑中多出一个问号,他还是不太懂,再次询问,刘锦只说你日后自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