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子真借口还有粮税遭劫之事要询问沈判,摒退一干过来向沈判套近乎的人,带着狄如霜、沈判、刘锦到了自己的班舍。
“坐!”
狄如霜三人面朝邬子真坐下。
邬子真上一眼下一眼在沈判身上扫视,渐渐地,沈判感觉不得劲,原本放松的身体也不由得挺直。
“呵呵,很得意吧?”
沈判露出羞涩的样子,轻声道:
“还好吧!”
邬子真‘哈哈’一笑,看向狄如霜、刘锦二人。
“看看,这个傻子快要死了,还在这得意呢!”
沈判神色一僵,连忙收起故意表露的神情,苦着脸道:
“我也不想如此啊,可我也没办法!”
听到沈判如此回话,邬子真有些意外。
“你看出什么了?”
“县尉大人让众衙役围观,是想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乱。
他口中说是百步,其实有一百三十七步,超过两百米,这个距离已经超出柘木弓的有效射程了。
他...他在报复我。”
听着沈判的抱怨,邬子真笑道:
“看来还不算太笨,不过你少说了两点。”
转头看向狄如霜。
“你说!”
狄如霜一愣,想了想,摇头。
“我没看出其它。”
“你呢?”
邬子真又看向刘锦。
刘锦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猜测着道:
“我看那曹在松开手中金元时好像并非同时,左手比右手快了些许。”
邬子真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呢?”
刘锦回忆着刚刚靶场的景象,思及曹子安站在靶前的身影,脑中灵光一闪,却抓不住那个念头。
看刘锦苦思冥想、抓耳挠腮的样子,邬子真悠悠道:
“曹子安执意亲自悬靶,其一是为了故意延长射箭距离。
其二是为了做手脚,他左右双手持金元松手时机不一,会导致金元垂摆角度不同,如此一来,沈判想要射中两枚金环的几率就会降低。
呵呵,只不过他没想到沈判的射术出神入化,竟是在两枚金元垂摆交错时一箭同心。”
说到这里,邬子真也不禁再次心生赞叹,她也没有听说过如此神妙射术,真不知沈判是怎么练出来的。
顿了一顿,邬子真接着道:
“第三,曹子安故意站在标靶前方,其距离标靶不到一步远。
换个人,谁敢轻易出手,心态稍有变化,这一箭便不一定敢出手。
而若你不敢出手,必然会导致你对弓箭不再信任,同时还会对你自信造成难以恢复的影响。
如此一来,你的射术今后怕是很难再有进步了。”
“咝~~”
刘锦、狄如霜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气。
只是一次试射,曹子安举手抬足间便谋划出如此多的算计,二人不禁头皮发麻,这个人好生可怕。
随后二人齐齐看向沈判,就见其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道:
“那金元的方孔比石磨还大,我怎么可能射不中。”
‘咔嚓~’
刘锦感觉自己的心像瓷器一样碎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所说的,只要实力足够,一切算计都是跳梁小丑的真实写照吗?
邬子真、狄如霜的脸色也不太好,二人同样被打击的不轻。
在心里拿针在某个被称作‘沈判’的人身上扎了一百个眼儿后,邬子真决定换个话题。
“你知道县尉对你有恶意就好,以后警醒些。
不过你这一箭也有好处,别的暂且不说,那扰乱粮税监收的名目当可取消,唔~,省了三十板子!”
沈判神色一喜,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不是怕被打,而是怕被当众扒下裤子。
“真的?”
邬子真猜到沈判的想法,险些笑出声,点头道:
“今日你一箭成名,众目睽睽之下,曹大人不可能当众把你打死。
可若对你下不了狠手,一顿板子只能令你对其心生怨愤,以你的射术,今后他怕是睡不安枕。
况且,曹永的事是非对错众人皆知,他若是以此发难,抖落出来也不好看。”
听了邬子真的分析,狄如霜、刘锦、审判都放下心来。
邬子真略作停顿,其神色变得郑重。
“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知道。”
三人见到邬子真的神情,神色也都郑重了几分。
“邬头你说!”
“狼盗为何会对你们发起袭击?”
“狼盗?”
狄如霜、刘锦、沈判面面相觑,他们听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嗯!”
邬子真应了一声,解释道:
“狼盗就是你们晚上遇袭时看到的那些披着狼皮的人。
这个名字是外界对这些人的称呼,共有三十六人,每个人都有控制狼的能力,总数控制着大约一千多头野狼。
狼盗极其凶残,你们之所以没听说过,是因为狼盗白天从不出现,只在夜间发起袭击,且一旦袭击,就不会留下活口。
自七年前第一起狼盗袭村案发生到现在,周围十几个县的范围内,已有十一个大小不一的村子被抹除。”
狄如霜、刘锦面色大变,狼盗竟然如此凶残,若是那夜没有抵御住,那...
二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既然无人存活,邬头又如何得知狼盗之名?”
刘锦脱口询问。
邬子真赞道:
“问得好!”
白培养了狄如霜两年,不说差沈判多少,现在看来,却是连刘锦也不如,心中对狄如霜有些失望。
“两年前,狼盗夜袭黄宿县小湾村,将全村四百三十七口屠杀一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只是他们不知道,当夜正好有一名飞贼进入小湾村偷窃,在发现不妙时,借助一件藏匿气息的法器躲在了树上。
此人将狼盗屠戮村落的行为看了个一清二楚,整个人差点被吓傻了。
经此一事,这名飞贼被吓破了胆,逃至怀化府,一次作案后被我抓着,为了减轻罪责,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后来我查阅各县资料,才发现自七年前起,先后已有十一个村子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各县给出的通告是遭遇狼祸,故此没有被注意。
狼盗这个称呼,是我汇报府里后,上面给取的名字。”
听完邬子真的解释,刘锦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她并非如传言所说得罪了人被发配花林县,而是为了查狼盗的案子?’
‘可若是为了查狼盗,为何邬子真又会来花林县,难道.....’
曹永、曹子安的面容不断在刘锦脑海中闪动,他不敢想下去了。
定了定神,抬眼看向邬子真,却见她双目死死盯着自己,汗毛不由得一根根竖起。
“我们也不知道狼盗为何袭击粮队,可若说运粮路上的蹊跷,我怀疑与曹永有关。
那些狼盗并非为了秋粮,他们带了火油,若非沈判,秋粮恐会被焚烧殆尽。
而一旦大火燃起,上百乡民恐也难逃一死,那时候即便我三人活下来,怕也逃不过当头一刀。
这一次的任务中,我们只和曹永发生了冲突,若说有嫌疑,此人最大。”
狄如霜将自己一直压在心底的猜测说了出来。
邬子真摇摇头。
“无论是山匪‘黑风寨’,还是狼盗,都是凶残歹毒之辈,想要撬动这等力量,曹永还不够资格。”
“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只是意外。”
刘锦沉默了片刻,忽地轻声道:
“曹永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但其他却未必,比如说...”
刘锦呼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
“曹!子!安!”
邬子真沉默,这与她心中所想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