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重庆的回电,吴伯生也不用再待在囚室了,可以回到他麦尼尼路的住所。
当然,为了监视吴伯生,清水德茂让邵景荷派人监视。
邵景荷接到命令时,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清水课长,像吴伯生这样的人,不会与我们合作,只想借机逃回重庆而已。”
清水德茂淡淡地说:“你的任务是监视,至于吴伯生是逃回重庆,还是送他回重庆,都不是你要考虑的。”
邵景荷的眼光,连冯实复都不如,他也就只能当个密探队长。
“是。”
邵景荷离开的时候,朝冯实复使了个眼色。
果然,他才回到办公室,冯实复就过来了。
邵景荷接过冯实复递过来的烟,愤愤不平地说:“日本人是不是疯了,让吴伯生帮他们传达和平谈判的意图,难道就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吗?”
“或许是日本想碰碰运气吧,吴伯生能跟朱家华和戴立说上话,等于间接告诉了重庆那位。”
邵景荷不以为然地说:“一个阶下囚,说上话又怎么了?”
“邵先生说得对,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冯实复不想再劝邵景荷,一个人的思维,决定了他考虑问题的高度。
日本人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可见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话只要说出来,邵景荷倒是能理解了,但他对冯实复,肯定会有想法。
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邵景荷如果理解不了,那就尊重他的境界和命运吧。
“对啊,所以好心未必有好报。清水课长命令监视吴伯生,白天由马一峰和陈文东负责,晚上还是你和钱阳春。作为密探队的一员,你们还是要多参与密探的行动,免得别人说闲话。”
冯实复说道:“感谢邵先生给我们锻炼的机会,我和钱阳春缺少经验,正需要多学习。”
下午,冯实复与罗志恒见了一面,向他说明了吴伯生的情况。
“目前吴伯生已经没有危险了,但他什么时候能离开上海,暂时还不知道。但我估计,不会太久。”
罗志恒感激地说:“实复,谢谢你了。”
原本难如登天的营救行动,被冯实复轻而易举就解决,在他看来,着实有点神奇。
也只有身处冯实复的位置,才能劝日本人,让他们给吴伯生提供电台,再次与重庆发报联系。
冯实复谦逊地说:“都是自己人了,为党国略尽绵薄而已,何须道谢?”
营救吴伯生,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必须掌握日本人急于停战的心理,还得在合适的时机,说出合适的话。
一旦在错误的时间,说出了错误的话,那就会适得其反。
“是啊,都是自己人了。戴先生说了,你的档案会直接存放在重庆军统局,列为绝密。你的名字,在抗战胜利前,不会出现在军统的电报和资料里,所以你需要一个化名和代号。另外,你需要写一份自述,到时我会派交通,亲自送回重庆,那人也不会再回上海,另行安排工作。至于宣誓仪式,就在上海举行,我来充当监誓人。”
“好,我这几天就会写好。”
“你最好用左手写,免得被人认出笔迹。”
“知道了。”
罗志恒说道:“为了方便你的联络,总部会给你派一部电台。当然,你也可以使用上海站的电台。”
“有电台当然更好,紧急情况下,可以直接与重庆联系。”
罗志恒说道:“这部电台,没有再配译电员,报务员与译电员合而为一,他可以跟你住在一起,也可以另外找地方住。”
冯实复马上说道:“我给他另外找地方住吧。”
他那里,黄晓山偶尔会来,有时还得跟钱阳春开小组会议,有个军统的报务员,算怎么回事?
“另外,第三战区军需处派来了一位采购员,他需要采购一批物资,到时还需要你和罗若雾配合。”
冯实复说道:“这没问题。”
他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第三战区在上海采购物资,已经有几年的历史了,他们轻车熟路,还用得着自己配合么?
下午去麦尼尼路接班前,冯实复抽空与黄晓山见了一面。
要向国民党写自述,他得提前向黄晓山汇报,并且让他过目之后,才能交给罗志恒带回重庆。
军统局会根据他的自述,给他做档案,一旦出了差错,恐怕就不能再改了。
黄晓山一边看着冯实复的自述报告,一边说道:“这部电台你可得安排好,不能轻易发报,更要保护报务员的安全。一旦报务员出了事,也会连累到你。”
冯实复给自己取了个化名:朱司其,代号:老三。
冯实复说道:“我早就想好了,给他安装一部电话,紧急情况下用电话联系。一般情况下,通过写信或死信箱与他联系。”
黄晓山说道:“你想得很周到,我倒是多虑了。自述没问题,以后,你就要更加小心了。我们必须减少见面的次数,以后,尽量让钱阳春来接头。”
冯实复问:“要不要把加入军统的事,告诉钱阳春呢?”
“你觉得有必要?”
“对。他是我的同志,也是我的战友,我们并肩作战,如果他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另外,还有一点……”
冯实复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按说,他加入军统的事,越隐蔽越好,知道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
但冯实复觉得,多一个自己的同志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他就多了一个证明人,反而会更安全。
说句不好听的,一旦黄晓山出了什么事,他加入军统还留了档案,以后他就是国民党特务了,一辈子也洗不清的嫌疑。
他对钱阳春,有着绝对的信心。他可以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同志,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军统的潜伏身份呢?
“还有什么?不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我想多一个证明人,加入国民党容易,以后要证明我是党员的身份……,可就……”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那就告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