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实复早上到江海关后,被卜乐喀郭夫叫到了办公室。
“卜乐监察官,有什么吩咐吗?”
“贾福德共产党的身份已经证实了,他必须得到该有的下场。根据目前的情况,他很可能只会送进监狱,冯桑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卜乐喀郭夫亲自作证,还特别关切此事,贾福德的案子当然翻不过来。
马一峰之所以还会关在宪兵队,就是因为没注意这一点,这才吃了个大亏。
只是,贾福德不一定会被处决,很大程度是关在监狱里。这让他很不舒服,贾福德必须死!
冯实复说道:“我已经跟小野次郎说了,像贾福德这样的共产党,必须关在水牢。他身上有伤,不用几天,就得完蛋。”
“哟西。”
卜乐喀郭夫知道水牢的情况,那里臭气熏天,细菌滋生,把人泡在里面,正常人都能泡死,更不要说受了伤的人。
让贾福德受尽折磨而死,比直接一枪干掉他要爽得多。
“马一峰怎么办呢?他毕竟是特务机关的人,总是关在宪兵队,也不太像话。”
“这个马一峰,原来是中统的人,还包庇贾福德,很有可能也是共产党。我看,让他在宪兵队关段时间再说。”
卜乐喀郭夫对马一峰也很不满,原本马一峰从中统投诚过来,就低人一等,你还要跟共产党扯上关系,还是他痛恨的共产党,当然就是恨屋及乌了。
冯实复问:“也关水牢么?”
他当然也想把马一峰弄死,像这种人太危险了,留在特务机关,随时都可能对自己发起致命一击。
既然有机会弄他一下,怎么能错过呢。
不管马一峰是真的当了汉奸,还是暗中与重庆有来往,他的立场都是坚决反共,这种人,早点弄死,早点心安。
卜乐喀郭夫随口说道:“可以,他不是喜欢和贾福德住一起吗?就让他们好好在一起待着吧。”
在卜乐喀郭夫眼里,马一峰的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冯实复一直都很痛恨日本人的凶残,但在这一刻,他好像有点能接受为正义助力的凶残。
“我马上去办。”
***
“马一峰,出来!”
听到要出去,马一峰以为终于要以离开宪兵队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抬头挺胸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囚室,他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了。
马一峰跟着宪兵出去,却不是往外走,而是到了隔壁一栋低矮的房屋面前,这里正是宪兵队臭名昭著的水牢。
马一峰站到门口却愣住了,不是让自己出去么?怎么会进水牢呢?
他很清楚水牢的情况,一旦进了水牢,好人也只能留半条命。
“快走!”
他正发愣时,被重重地推了一把。
马一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进去。”
马一峰被推进水牢,说是水牢,其实就是一间地下室,暗无天日,里面灌了到膝盖深的水,恶臭无比。
水牢的水,自建成水牢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换过。
里面关过不知道多少人,有受伤的,也有死在里面的,还有一些老鼠、蟑螂。最重要的是,水牢犯人的排泄物,也都直接排在水里,简直就跟个粪坑似的。
正常人在这里,只要等三天,最好的结局都会落下一身病。
如果身体差一点的,在里面待几天,就得归西。
想想看,这么深的水,根本就没办法睡,只能靠墙休息。
在水里站一个小时都是受罪,如果是在臭水里站一个小时,那就是受刑。要是站个三天三夜,谁能受得了?
晚上靠墙睡,如果一不小心摔倒在水里,不被淹死,也得喝几口脏水。
“我要见小野曹长!我要见特务机关的人!”
马一峰在门口,闻到水牢传出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时,吓得哇哇大叫。
他此时脸色煞白,把他关进水牢,等于变相宣判了他死刑。
“八嘎!”
宪兵哪会听他胡言乱语?一枪托砸在他后背上,将他砸进了水牢。
“扑腾!”
马一峰重重地摔在水牢里,刚进来,就喝了口饱的。那个滋味,让他马上呕吐起来,恨不得把苦胆水都吐出来。
“马先生,你就别喊了,没人会来救你的。”
已经先他一步进了水牢的贾福德,扶起马一峰,轻声说道。
“你怎么也在这里?”
贾福德苦笑着说:“卜乐喀郭夫觉得我背叛了他,非得弄死我。马先生,你要好好活着,出去后一定要替我申冤。”
卜乐喀郭夫固执地认为他是共产党,还是潜伏在江海关的共产党,紧咬着他不放,一心想要弄死他。
“你到现在还要在我面前演戏?我这次被你害死了。”
马一峰现在恨不得掐死贾福德,要不是听信他的话,自己能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就算贾福德真是冤枉的,又与自己何干?有机会暗中调查就行,没必要自己的命运,也他绑到一起。
这下好了,一起进了水牢,还有活的希望么?
“马先生,我都快死了,怎么会骗你呢。从一开始,胡华全就给我设套。他在离开江海关前,拉着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当时我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晚上假惺惺来报信,我才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个人太歹毒了,一环套一环,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马一峰并不相信贾福德的话:“你知道吗,胡华全已经准备营救你了。”
“不可能,他绝对是演戏。你想想看,胡华全是地下党,你们又是怎么知道他要营救我的呢?说不定,他是故意散播假消息,让你们以为我真的是共产党。胡华全这一招,真的太毒了。”
“这不可能,他是跟自己的人谈话,无意间说起来。除非……”
马一峰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情况,邵景荷在共产党的内线,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共产党正通过他的内线,传递假情报。
比如贾福德的案子,明明他是冤枉的,如果邵景荷收到内线的情报,说贾福德是共产党,那邵景荷就成了最铁的证据。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