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一心练习基本功，屁股就没有从凳子上下来过。
直到某时，一根钢琴的琴弦炸开。
“咚！”
刺耳的声音，让他完全血红的眼睛动了动。
眼白下的毛细血管全部破裂了。
他这才抬头，乞昀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
“不错。”
他面带微笑：“你一共用了342个小时成功学会了六级所需要的基本功。”
342个小时？
陈钰猛的一惊，这么说，他早超过时间了？
而且，这还没有算上他在玄黄旗里的时间，自己果真没有天赋……
“对不起老师。”
他黯然起身行礼，得不到真传的秘术没有任何作用，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接下来就要更加抓紧了。
他心头已经有了想法，戊辰学院内还是有不少秘术可以学习。
“不用说对不起。”
乞昀轻轻摇头，目光温柔得像是道睡前的摇篮曲。
“你的努力我看在眼里，笨一点也没什么，这毕竟不是修炼。”
他让陈钰起身，自己坐上了钢琴，对他道：
“我可以教给你全部的真传，承认你是我的徒弟，但你……要记住今天的决心。”
陈钰瞳孔震动，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在他面前的乞昀指尖落在早已经干涸血液，布满密密麻麻褐色指纹的琴键上，轻轻点奏。
舒缓的旋律一点点的蔓延，陈钰虽然是站着，却感觉自己好像在严冬躺进了温柔的被窝。
四周都是太阳晒过后的香味，柔软得像是云朵。
他眼皮沉沉，身上的伤势却在不断的恢复。
内脏长好，血液弥补，无数密密麻麻的伤口也在快速的愈合。
这声音透过他的身体，传到木屋之外，也传递到了山下，那一个个瞳孔一片死寂，身上布满了苍蝇的腐臭尸体也在快速恢复新鲜，心脏重新跳动。
“喝！”
张越率先醒来，他看了看四周，眼皮狠狠跳动了一下。
“老师这次怎么把我也弄死了？”
他猛的惊恐爬起来，往山上跑去。
剩下的人则神色黯然，他们现在在韭花山下，也就证明没有资格学习乞金丹的秘术。
“唉……”
唐伯仁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大腿，衣服还是破损的，但那伤口已经完全长好，除了颜色不一样，甚至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可惜了。”
他遗憾摇头，下意识看看四周，想看见那小子狼狈的身影嘲讽一下。
“嗯？那小子呢！”
他察觉不对，翻身仔细寻找，结果没有看到陈钰的身影。
难不成……
此时，木屋内陈钰缓缓睁眼。
太舒服了，可他没有睡下，反而是凝聚意志强撑，不让自己睡过去。
这说不定是乞金丹的又一次试炼，他不允许自己松懈。
直到一曲终了，那昏昏欲睡的感觉也终于开始减淡。
乞昀轻轻擦拭指尖的鲜血，回头凝视这个孩子。
他太年轻了，脸上全是稚嫩，却有这个年纪不该存在的老练与凄苦。
“孩子，我的曲子只有两种人能够抵抗。一种，是被幸福包围，不懂爱恨情仇。”
“另一种，是受过了太多的苦难，早已经适应，已经没有更浓郁的情绪能够影响到他了。”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连睡觉都不敢睡吗？”
乞昀凝视着陈钰，这双眼睛，目光太温柔，像是洞悉了他的所有过往与苦楚。
这也是第一次，陈钰发现自己的眼睛无法遮挡自己的情绪。
他像是只受到了惊吓的老鼠一样，下意识的就想避开目光。
“看着我，孩子。”
乞昀伸手本想轻抚他的脑袋，想了想，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猫，在我这里不需要隐藏，老师不求你展示自我，只求你能够放松一下。”
“老师……”
陈钰缓缓屏息，轻声道：“我就算受伤，也不认为自己是野猫，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头恶虎。”
“那是你自己认为。”
乞昀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去深究，而是轻轻说其他：
“你知道吗？音乐可以勾起情绪，更能联通情绪，我在弹琴的时候可以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
他揭穿了陈钰最后一块遮羞布，却好像没有揭穿。
就在他不安的时候，好在此时大门被打开。
“老师！您怎么连我也害啊！”
张越脸上带着明显的怨气：“弟子给您兢兢业业的记名字打下手，您倒好，反手给弟子丢到山下了。”
“谁叫你自己平时不努力的？”
乞昀哈哈一笑，借机指着陈钰道：“他是你师弟了，以后你要向他看齐，如果你有你师弟的半分努力，为师也不会戏弄你。”
师弟？向他看齐？
这还是损他呢。
张越不免多看了这个小小炼气一眼，心中感慨真是好福气啊，能成为老师的学生，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缘分。
“以后还请师兄多多照顾。”
陈钰行了一礼，心中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打好关系了。
看张越和乞金丹的关系那么熟络，肯定是有血脉关系。
自己要想学术，还得从他身上下手。
当天他就在手机上订购了不少修仙超市的好东西，身家不多，只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幸好丁未学院也有修仙超市。
但出乎他意料，当天晚上张越并没有来找他，反而是乞昀来了。
他手上抱着一床被子，一顶帐篷。
“老师我最近在这山上悟道，山上没树造屋，木材还没有运来，你先用帐篷和被子顶两天。”
那被褥是干净的，帐篷也是新买，这让陈钰一时间有点无措。
“给……我的？”
“不给你给谁？别嫌弃，为师这辈子只有上次来客人的时候盖过一次，已经洗过了。”
乞昀把被子塞入陈钰怀里，随后说道：
“我这里的规矩是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睡觉，这样养肾，但你天赋不行，要晚睡的话没关系。”
他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当然，前提是你熬得住。”
一直到乞昀离开，陈钰都是恍惚的。
他很快知道“熬得住”三个字的意思了，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乞昀弹奏了一首月光摇篮曲。
还是琴声，陈钰咬牙坚持，好不容易撑过去了，才能在帐篷里盘膝闭目寻找金砖。
这被子真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