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要去星际联盟的人而已。”
白陆绶打了个马虎。
“是吗？”诺莱娅眯起眼又放松。
“按照星际联盟对星际自由者的权利约定，在这艘飞船上，我有权指挥尉官以下的任何人员。
所以以后收到我的信息，优先级记得要放在迪隆之上。”
白陆绶点点头，不知道诺莱娅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他问，诺莱娅已经站起身，离开了酒馆。
白陆绶回到休息室，打开了那台旧手机。
上面只有一串空白的乱码。
发信人依旧是程茉。
时间是今天1：15。
凌晨时分。
迪隆说过，飞船在离开太阳系后，速度还会更快。
所以现在飞船距离地球的距离，早已超过了手机电磁信号传输的极限。
意识到再也不会收到来自地球的消息后。
白陆绶最后看了一眼这台陪伴自己十几年的手机。
按下了关机键。
也不知道柯莉菲出发了没有……
他躺在床上想。
——
地球邦联。
新塔克木特区。
现在是白陆绶离开的第二天。
因为没了白陆绶，所以白尾鹤机甲最后的维修工作，由老爷子亲自接手。
柯莉菲偶尔会帮一些小忙。
现在是午饭时间。
没了白陆绶，两人一时间都忘记了还要做饭。
“哎呀，还忘了这茬——”
老人哀叹一口气，钻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柯莉菲难得没有提出帮忙。
“明天你就可以出发了，记得绕路，别让星际联盟瞧出了端倪……最好是先回一趟莱茵星域，再悄悄地出来。”
饭桌上，老头忽然说道。
“我走之后，您有什么打算？”柯莉菲问道。
“什么打算？每天晒太阳等死喽，难道我一把年纪，还能再搞个老来春不成？”
老头往嘴里扒拉着饭粒。
“……其实我回莱茵星域之后，真的可以用征调机械师的方式，将您带出地球的。”
老头却摆了摆手，“算了吧，我当年能到这里来，主要还是因为运气好，星际联盟内乱，对地球的审查放松。
但现在嘛……就凭我这漏洞百出的伪造身份，别说去莱茵星域过星门，就是出地球都容易露馅，就不瞎折腾了，
我怎么样倒是不打紧，反正也没几年了。
但因为我，万一让星际联盟加重了对小子的调查，查出了底子来，那可就坏了。”
柯莉菲面色骤然凝重。
“你办好答应我的事就行了，别的不用你操心。”
柯莉菲面露疑惑道，
“关于第二批机脑……为什么您不告诉白陆绶真相，反而要告诉我？”
“这个事嘛——反正这事一定是要有人带出地球的。
不过之所以我只告诉了你，主要还是怕小子知道了以后，放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要，也要出去找人。”
“但连我都不知道活下来的是几号，这样不确定的消息，哪儿犯得着让他拿命去拼。”
柯莉菲点头，“这倒也是。”
“他能在莱茵星域怂一辈子，哪儿也不去，是最好。”老头道。
“不过如果哪天，他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要出去闯闯，你就可以把这告诉他了，起码让他有个方向。”
“还有我的真名，也最好晚些告诉他……
那小子去了外星，肯定是要给我立个坟的，我还有几年呢，一想到被人立着坟头，我心里就膈应。”
柯莉菲笑着点头，“我会留意的，到时候帮您拆了就是。”
“那倒不至于——”
“不过最好给他找个媳妇儿，给他拴在莱茵星域，他就不会想跑出去了……
唉，本来我之前就是这么计划的，但没办法，人老了，眼光不行。”
老头叹了口气。
“是指的那个姓沈的姑娘？”
柯莉菲忽然想起，白陆绶在基地的人际关系档案上，有个叫“沈楚伊”的女孩，在关系一栏上，写的是“前女友”。
“嗯，黄了，也没啥好讲的了，就是有些可惜，那丫头以前其实不坏。”
“那程茉……”
“那丫头在英兰学院是普通系，没出去的理由。”
“疏通疏通关系？”
“也最好别……”老头凝重道，
“她坏就坏在，这两年跟小子关系太好，一旦出去了，受到星际联盟的监视是必然的。
到时候他俩又怎么办？还不是一样，见不得面。”
“就这样吧，你看着物色，莱茵星域本地人也可以的，没理由非要带熟人过去。”
柯莉菲微微点头。
吃完了饭。
老头躺在院子里，摇着蒲扇乘凉。
柯莉菲回到机甲操纵室，开始借助全息体感，练习模拟战斗。
天黑时，机甲模拟训练结束。
她一如既往地上到天台。
一张破旧凉席突兀地躺在地上。
她愣了愣，走了过去，将凉席卷起，斜放在了楼梯口。
——
程茉看着屏幕里的图片，发呆了许久。
现在距离森麓湖救援事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在那之后不久，她就退出了应急部。
现在的她，只是英兰学院里，一名即将升入三年级的普通学生。
而在森麓湖水下的经历，自始至终，她都未与任何人提起。
毕竟已经死掉的机甲骑士少女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程茉一度怀疑。
那水下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昏迷之后的幻觉？
但现在……
事情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最后上来的三个人之中，白陆绶已经离开地球，而那个名叫柯莉菲的机甲骑士少女，也即将离开。
没有人再能验证她的猜想。
“叮咚——”
手机忽然响起消息通知。
程茉连忙打开，却是柯莉菲发来的一条简讯：“需要我帮你稍带什么话，或者东西给他吗？”
还不等她答复，对方又补充道：“我以后可能会去主星域看他。”
程茉思索许久，刚要回复，忽然又缩回了打字的手指。
最终，她回复柯莉菲的，只有一句，
“谢谢你，但我想自己告诉他。”
“啪——”
从窗户外，忽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异响。
程茉放下手机，起身拉开窗帘。
落地窗外，星空璀璨，月光凄清。
什么都没有。
她正觉奇怪，刚要拉好窗帘，忽然一低头，眼角的余光扫过落地窗的正下方。
那里似乎比平时格外黑了一点。
她走了出去，打开了阳台灯。
角落里，一只乌鸦似乎是因为飞行太快，撞在了玻璃上，此时正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四脚朝天抽搐不止。
程茉将乌鸦抱进了屋。
拿出医药箱，她开始以在应急部学过的急救知识，对乌鸦头上的伤口进行基础的消毒包扎。
许久过后。
看着边缘整齐如裁，裹在乌鸦头上的白色纱布，少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恢复了意识的乌鸦站在桌子上，不停的扭动缠绕着纱布的头，四处张望，动作颇为滑稽。
“哎呀，眼睛遮住了！”
反应过来的程茉连忙拿起手术钳，小心翼翼地剪开遮住乌鸦眼睛的纱布，露出了一双幽绿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