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扬暗忖,之前卖茶叶蛋时候,一只茶叶蛋的利润也在一毛三左右。
算起来,凉皮做工复杂,赚和茶叶蛋一样的钱似乎不合算。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旅客在火车上通过车窗买茶叶蛋,那是图的好携带。
一只茶叶蛋根本不管饱,在火车上没什么选择的,不得不买。
可旅客下车进入火车站广场之后,可选择的种类就多了不少。
这个时候,同样盈利一毛多,能当一顿饭的凉皮,于他们而言才更有吸引力。
还有一点,茶叶蛋只能趁晚上去站台偷偷卖,凉皮却能摆在广场旁边,从中午卖到晚上八点多。
这么一算,还是做这个更合适。
张红梅性子软,但有一个好处是知道确定对方是为自己好,就听话,指哪儿打哪儿。
弟弟说卖凉皮,她就点头。弟弟说茶叶蛋和地图还继续捎带着卖,她也说好。
刘秀英忧心忡忡:“火车站广场那地方乱,我就担心红梅性子软,被人拿捏,欺负了。”
张奶奶哄睡三个重孙,提着拐杖走过来,闻言大手一挥:“怕什么?到时候我跟她一起去!
谁要是欺负红梅,也得看我老太太的拐杖长不长眼睛!!”
“我老太太生在鞑子末,长在旧社会,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遇到打的过的我就打,遇到打不过的我就往地上一躺,实在不行还有公安呢!没事儿!”
张红梅也说:“最近不是正在那啥吗?街面儿上地痞流氓都进去了,没人会找我们不自在的。”
吴所谓再次凑过来:“我工作不忙,等红梅姐的摊儿支起来,只要有空闲,我就去给她帮忙。”
张红梅感激地看着他:“不会太麻烦你吧?大谓?”
“不麻烦。”吴所谓大手一挥,笑的很坦然。
郭永浩呲溜一口小酒,一双绿豆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吴所谓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孙贼,你瞅啥?”
“没啥。”郭永浩勾唇一笑,罕见地没有跟他呛声。
……
一顿饭吃到十点多,在这个年代算是深夜了。
张红梅一向贤惠,见几个男同志喝的一个个醉醺醺的,转身钻进厨房。
再次出来时候,给他们一人上了一碗酸汤面。
面是手擀宽面,少面多糖,加了大量的醋,辣椒,胡椒,里头撒了一把小油菜,浮头上还有一撮嫩绿的小葱。
几人端起来面碗沿着碗沿呲溜一口,忍不住哈一口气。
“喝完酒来一碗这个,那叫一个舒坦。”胖子竖起大拇指。
扭头看其他人已经开始吃面,他也拿起筷子挑起一大口。
夏天天儿热,几人都是老头背心,大裤衩子打扮,此时一人一碗面,没多久吃的大汗淋漓。
一碗面吃完,狠狠发了汗,通体舒畅,头脑清醒不少,醉酒后的不适也少了不少。
放下碗,胖子四人你搂着我,我环着你的腰起身告辞。
张飞扬也跟着起身要送,他们却都说不用。
刚子大着舌头,指指早已经趴在桌上不知道多久的张新宇:“你还是先把新宇弄屋里去吧……这小子酒量太差了……不像个四九城爷们儿。”
胖子也磕磕巴巴:“以后要是当兵,天南海北的兄弟都有,他不得给咱们丢人啊?让这小子好好练练酒量。”
“那你们慢点儿。”张飞扬叮嘱。
四人一起出了大杂院大门,胖子和刚子骑着自行车,勉强维持直线出了南锣鼓巷。
吴所谓和郭永浩一起去胡同口公厕撒尿。
八十年代四九城的公厕还没有改进,进门就是两溜蹲坑,一年到头,里头都是半满状态。
蹲坑宽度有个三十左右。这个宽度大人用正好,小孩子却玄乎。
南锣鼓巷的小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小时候基本都掉下去过……
爬出来,两腿沾满五谷轮回之物,那叫一个够味儿!说起来,这也算是共同的童年记忆。
郭永浩脱了裤子放着水,突然噗嗤一笑。
吴所谓睁着醉眼看他:“咋地?撒个尿还把你给尿爽了?”
“扯什么淡呢?”郭永浩冷哼,“我是看你丫最近不对劲……你小子,该不会是看上红梅姐了吧?”
嘶!!吴所谓的水柱偏了,差点尿自个儿脚上。
他定定神:“你瞎说什么呢?我就是看红梅姐不容易,能把一把就帮一把。”
郭永浩心说我看你不是想帮一把,你是想帮几把。
但碍于醉酒后的吴所谓下手没个轻重,到底没直说,只说红梅姐比你可大了六岁呢,你丫的小牛甭总想着吃大草。
再说了,咱跟大飞可是兄弟,他如果知道你丫觊觎他姐,想当他姐夫,不得把你打的屎橛子从嘴里冒出来,算你丫昨儿拉的干净。
吴所谓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心里,胡乱地“嗯”了一声。
……
翌日一早,张飞扬将自己收拾的神清气爽,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年轻真好啊!!
尤其是从一个迎风尿一鞋的老头儿,重回顶风尿三丈的钻石男高,那感觉更是好上加好。
欣赏完自己的盛世美颜和青春的悸动,他扭头将还在赖床的张新宇从钢丝床上薅起来。
张新宇顶着鸡窝头死死瞪着他哥。
“瞪我也没用,今儿征兵报名,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张飞扬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衣服,扔到这厮头上。
张新宇早已经认命,倒也没有再磨叽,快速地穿上二哥的衣服,洗了把脸。
刘秀英还没上班,跟奶奶,大姑子一起十八相送,将两个叔子送到大门口。
“奶奶,嫂子,大姐,你们回去吧。”张飞扬朝她们摆摆手。
刘秀英叮咛:“大飞,你可一定要亲自把这混球押送过去,我怕他当逃兵!”
张新宇眼一瞪:“说什么呢您?我是这种人吗?”
刘秀英/张奶奶/张红梅/张一乐/张二和/张三多齐刷刷点头。
张新宇:“……”
哥们儿还非得给你们看看,什么叫TM的一诺千金!!
兄弟两人告别家人,一前一后地往位于雨儿胡同的街道办方向走。
刚走到胡同口,张飞扬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张新宇纳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