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去一周了,是时候找厂长麻烦了。
根据S的情报,我打算找到一个男子。
一个能带我进厂的人。
……
面前这个头发蓬乱的瘦小男子弯下腰背对我,装作检查卡车轮胎。他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回绝。
“你再开个价。”我对他说。
他不理睬,这种态度让人恼火。隔了好一会,
他才自言自语似的说:
“我这五头猪都是刚出栏的,个个200斤往上。4000一头。”男子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的四根手指。
猪哼唧哼唧,显得颇为骄傲。
“你的猪多少钱我不关心,我只需要你带我进去,告诉他们我是你带来的伙计就行。”
“唉兄弟,我不管你要干什么,真嘞。我带你进去就要按我的规矩。”
“说具体点。”
“两万块钱,这几头猪你收了,你想干啥就干啥,我是你的伙计。”男人亮了底牌,用手拍了拍刚才吃了一只袜子的那头猪。
我没说话,他却转变了语调:
“四头猪两万不多……唉,我卖个女儿都比这多。”男子继续嘟囔。
“你找别人也行,反正我一会去的时候,顺便告诉他们这档事……”
我低下头,他在等我的回应。但我没有回应,而是绕到卡车后面,跳上去将猪笼打开。猪有点懵,不知道该不该往外走。男人惊了,冲过来拦我。我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扔到地上,他坐了一个屁墩正好靠在一棵大树根。
“还有王法吗!你要干什么!你土匪啊!有土匪抢猪了!”男人嘶吼。
“我给你两条路。一,我现在就把这车开到荒郊野外,把猪放了。让它们后半生当野猪。”
“野猪啥啊野猪!放了就让人牵走了!”男人怒吼。
“第二,你按照我说的做,一点差错也不能有。行的话这个给你。”我摘下右手腕的手表,扔给坐在地上的男子。
这个手表是在一次非洲任务中缴获的,组织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我便把它收着。后来查了一下,还挺值钱的。
男人对手表还是感兴趣的,对着又哈气,又放到耳边听响。我跳下车,走到他跟前问如何。男人不耐烦地点点头,我伸出手臂示意拉他起来。男人一手攥着手表,一手伸给我拉他起身。起身后,他刚要说点什么,我一个巴掌将他又扇一个屁墩,坐回原地。
男子懵了,可怜巴巴看着我,我蹲下对他说:
“嘴别那么脏。老老实实说一句,现在听谁的?”
男子狐疑,委屈地看着我,吐出一句:
“听你的……”说着他一只手攥紧了手表。
我站起来,再次伸手想拉他起身。可惜这次他暗戳戳地自己爬了起来。
一路上都是乡道,我坐在卡车的副驾驶望着外面。下午三点,道路上几乎都是运货的小卡车和摩托车往来,路边下去是平静的农田。开车的男人没有说话,气鼓鼓地扶着方向盘,那块表已经戴在手腕上了。我试着缓和气氛,问他:
“一年能出栏几头猪?”
“哼,这要看母猪和我家的婆娘。”男子冷淡答道。
“所以你只是插着手看,并不干活。”我说。
“不干活?不干活我现在正干啥呢?下多少猪,喂得咋样我管不了而已。”
“那是母猪和你媳妇决定的。”
“是嘞,母猪下几个崽,婆娘生男娃女娃只能把运气压在老娘们儿身上,早晚要倒霉。”
我没有搭理他。
卡车来到李楼乡肉联厂正门前,男子和门卫打了个招呼,随即方向盘打死往后门开去。后门是开放的,一条巨大的黑狼狗无精打采趴在地上。后院里面一张桌子和几张破烂沙发,上面坐了四五个人在打牌。看到我们的卡车来了以后,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子走来,对司机说:
“今天几头?”
“五头!”我身旁的男子答道。
“下来把猪赶到圈里,我叫工人来。”光膀子的男子说。他随便瞟了我一眼,没问什么。我插着手,装作刚睡醒。也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男子熄火,将钥匙拔出来放进怀中口袋,并且示意我下车,帮他赶猪。
我们下车赶着猪从后门进厂,那群人继续打牌,根本没有理睬我们。只有那条本来无精打采的大狗,抬起头一直注视着我。环顾这个肉联厂的后院和厂房建筑,又看了一下后院一侧的围墙,跟我昨晚看的另一侧一样,从外面根本翻不进来……
昨天晚上我找到这个肉联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二点。这座建筑距离居民区大概有6公里,周围都是荒地,后身有些农田。整个建筑外侧被围墙包围,爬到树上才能勉强看到里面的情况。里面布局大概是这样的:从正门进来是一个有喷水池的小院,迎面一座三层的小楼。后面连通着一个大厂房,厂房旁边还有一个低一些的带很多大窗的棚子。然后是后院和后门。如果从高空俯视的话,应该是一个品字形的布局。上面是小楼,下面是厂房和大棚。除去这些之外,后院还有些平房。
由于昨晚只能借助路灯和月光,里面的具体情况还是不确定。确定的只有这个围墙――实在是不一般。一个肉类加工厂是不可能用这种围墙的。约莫三米高的砖墙,外檐还有半米多高的环状铁刺,铁刺下面是玻璃碎片。而且整个厂子都被这样的围墙包围住。正门和后门都是带刺的大铁门紧紧关闭。这哪里是什么肉联厂,这就是一个堡垒!遥望三层小楼,有几间屋子亮着灯。晚上直接翻进去是不太可能了,只有先回镇上做一些准备工作,明天白天再混进来。这是我昨晚最后的结论。
现在白天实际进来一看,感觉里面比昨晚从远处看的还要大一些。但比起真正大型的肉联厂,这里只能算是一个小型的屠宰场。我们两人手里拿着竹棍,往大棚里面驱赶这五头猪,这个大棚果然就是临时存猪的猪圈。
“现在也进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男人一边赶猪,一边低声问我。
“我要你一会去找收猪的师傅,把师傅拦住。顺便把猪圈到屠宰车间的门打开,然后留我在猪圈。”
“这怎么行?我不敢啊。”
“你不敢?你都把我弄进来了,你现在说不敢?”
“我……”
“你什么?”
“我是猪……”男人皱起眉头,非常不情愿。
我走近他,突然,像久未见面的兄弟一样拥抱他,拍拍他的后背。
“你干啥?”我突然的举动吓得他一惊。
“没啥,这是友谊的拥抱。”我微笑对他说。
男人一头雾水,愤恨地嘟囔着。把猪赶进一个空圈后,自己走向屠宰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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