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巨大的猪圈恶臭无比,一眼望去,除了跟前的小圈,还有两个大圈,大约不到两百头猪。
猪是一种很有脾气的动物,和人甚至有点类似—-从众,却各有心思。有吃的的时候又傻又胆小,害怕犯起浑来却为所欲为。
我看了一下猪圈挂钟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四下无人,我将背包中的“东西”拿出来,摆好。并且把猪圈的栏都打开,此时大部分猪还没有出来遛遛的打算。从现在起,我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
我加快步伐,走向屠宰车间。相连的通道很宽,屠宰车间里面并没有人在工作,挂钩上挂着十几头处理完的猪,几个中年人坐在凳子上吸烟,他们随便瞟了我一眼,并没有在意。我得寸进尺地问了一句:
“厂长在楼上吧?”
那几个中年人听完后毫无反馈,手中的烟悬在半空。看着我的眼神既平静又怀疑,好像我是一种他们没见过的动物,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动物语言。没时间理这些人,我几乎小跑着穿过屠宰车间,来到外面,眼前就是那个三层楼的建筑,原来这个建筑的一楼也是车间,似乎是装配肉类的地方。
我迅速钻进三层小楼和围墙之间的缝隙。这个缝隙大约有两三米宽,都是杂物堆和垃圾乱草。就在我准备沿着管道爬向二楼一间屋子探出的小阳台的时候,一声声巨响迸发而出。
猪圈摆好的鞭炮终于响了。指头大小的炮,接上一条一米五的慢信子,大约一分多钟的引燃时间。鞭炮比我预期的还要响,再加上厂房的空间改变了声音,没听过枪声的人估计会以为各种突击步枪大战了。我在暗处继续观察,紧接着,是乱撞的声音。两百头受到惊吓的猪开始四处狂奔。有些猪已经跑到外面,估计屠宰车间里面已经满是奔跑的猪。这些猪如果看到挂着的同伴的尸体,会作何感想呢。恐怕不会有感想吧,此刻它们都怕极了,只能通过暴走来逃命。即便看到周围挂着同伴的尸体,也完全不会介意。
这一点倒是也和人一样。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从各处赶来,试图阻止这两百头猪的叛乱。但是没人有办法,谁也不敢冒险去对付发狂的猪。毕竟人只敢在猪被绑好的情况下用长刀劈开猪肚子。
鞭炮还在不停响,一声声震耳欲聋。
我拨通亮亮给我的“厂长”的电话,是时候和他聊一下了。
电话响的第三声,有人接了:
“是谁?”一个很冷静、底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声音传来。
“你见过我,从监控摄像里。”我答道。
“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咱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
“你还是觉得我是警察吗?”
“哼,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东西。我只想知道你要怎么样?”
“我现在是来干掉你的。就这么简单。”
“好,你也听好了。既然你敢来动我,就是不怕死。我成全你,我会把你吊起来,从中间劈开扯走内脏绞成肉馅。然后拍下照片寄给你老娘。”
“好的没问题。”我说,“但是从我这边望去,你的脸色为何反而那么难看?”
其实我并没有看见他,只是声东击西,想把他的位置暴露出来。
我立即挂了电话,从斜下角往上观察这座建筑的所有窗户。终于,二楼最远处一扇窗户打开了一点点,然后猛地关上。
见状,我立即顺着管子爬上二楼的阳台,进到屋子里。
这间屋子里有好几个沙发和一个茶几,边上有一台显像管电视。茶几上都是剩盒饭、酒瓶和烟头。我迅速走向门边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没来得及反应,门突然打开!直接拍在我的头上,我快步后退差点失去平衡。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巨人。一脸横肉硕大的光头,身高恐怕快有两米高,肩膀肚子浑圆,胖到从上到下都是肉组成的。简直就像一头站起来的大猪!
大猪看到我立即明白了什么,本来凶狠的脸更加扭曲。他像看着猎物一样,把身后的门关好,以防我像老鼠那样逃跑。在他关门的瞬间我抓住这个机会飞扑过去,想将他的脖子控制住。但是大猪很轻松挣脱了,而且双手揪着我的衣领将我按到墙上,我试着连续用膝盖砸他的肋骨,但是毫无用处,就像砸在卡车轮胎上一样。大
猪扭腰,把我扔向茶几,我飞出去砸碎了茶几,滚到沙发上。
不行,我打不过他。
他满意地看着倒下的我,扭动脖子,像是要继续玩死猎物。我看了一眼手边的烟灰缸,大猪露出轻蔑的表情。没错,我拿着那个玻璃烟灰缸也打不过他。但是我还是把那个烟灰缸拿在手里,做出要扔向他的动作。大猪伸出双手,毫不在意。我依然用力将烟灰缸扔向他,大猪下意识抬起胳膊,把脸转到一旁。
就在那一瞬间,我掏出64式手枪朝他的两条腿开了两枪,一枪打在一条大腿上,一枪打在另一条腿膝盖侧面。大猪痛苦地弯下腰,发出怒吼。他接下来的选择将决定自己的生命——这两发子弹的停止力很差,如果他发疯扑过来的话,我只能选择打死他。
谢天谢地,大猪怕了。
他跪在地上,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外面还有最后零星的鞭炮响声,每一下似乎都让大猪肩膀一颤。我站起身,捡起那个玻璃烟灰缸,回身抡了180度拍在他的脸上,咚的一声闷响。我已经用了全力,但是对大猪还是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让他完全冷静下来,弯着腰跪在地上。血从他的腿下流出来,流得有点快。
“平躺下!想活命的话!”我低声对他说。
大猪非常听话,立即平躺下来,只有腿微微弯着。我用一条布将他流血严重的那条腿从大腿根绑紧。大猪似乎表示感谢,又抖抖另一条腿。
“那条腿不要紧。你血太多了,一时半会流不干。但是别乱动!”
大猪怕怕地点头。
我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问他: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屋子?”
“我……不知道……我是来……”
“你来干什么?”
“来拿子弹……”巨大的脑袋让大猪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就像喉咙里还有食物残渣卡着一样。
“什么子弹?厂长让你来的,他有枪?”
他点头。
“子弹在哪?”
他指指沙发后面的木柜子。我走过去拿出了子弹。进口的滑膛猎枪弹。这说明厂长手里至少有一支猎枪,但子弹不多。
“厂长在哪?”我问他。
“二楼靠里面的大办公室。”大猪答道。
没错,就是刚刚窗户微微打开,又关上的那间屋子。
“你想活命,就老老实实躺着,明白没?”
“明白了。”大猪其实很听话。
现在问题来了——厂长在那间屋子里,手里有一支猎枪。他守在里面的话,我毫无机会。不过比起这个,眼前还有重要的事情。
我将大猪的手机拿走,把他留在屋内,从楼梯下到一楼正门。从里面往外看,所有人都还在跟猪拼命。他们叫喊着,猪也叫喊着。
我将大门关好,锁死。
我转身举着枪,警觉快速地往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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