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昆仑 第29章 东荒困境

作者:宇宙劲风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11-15 23: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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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如刀,割在脸上不带一丝怜悯。东王子立于营帐之外,脚下冰层裂纹蔓延,像蛛网般爬向四面八方。每走一步,冻土便发出沉闷的呻吟,仿佛大地也在为这支濒临绝境的军队哀鸣。他刚从最后一辆辎重车拆下轮轴,木头早已干枯发脆,扔进火堆时只激起一缕青烟,火焰跳了一下,随即被狂风压得伏低,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喘息着不肯熄灭。

粮草只剩三日份量。战马接连倒毙,有的是冻僵而亡,四肢僵直如铁柱;有的却是饿极之后啃食皮带与鞍具,毒素入体,抽搐不止,眼珠翻白,口吐黑沫。士兵们蜷缩在残破的营垒后,披着结霜的铠甲,像一座座凝固的石像。没人说话,也没人起身操练。有人盯着火堆发呆,瞳孔浑浊,眼白泛黄——那是长期缺粮、肝胆俱损的征兆。一个老卒默默撕开自己的旧棉袄,将里面的絮团塞进嘴里,咀嚼良久,最终又吐了出来,只因那东西连胃液都化不开。

东王子走进伤兵营时,空气里弥漫着腐肉与焦骨混合的气息。一名年轻士卒正由同伴扶着截去冻坏的小腿。没有麻药,也没有止血粉,只有一把烧红的短刀和一条浸湿的布条。那人咬断了嘴里的布条,牙齿间渗出血丝,却始终未吭一声。伤口处理完后,他额上冷汗如雨,呼吸微弱,却仍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东王子的护腕。

东王子递过水囊,对方抬起脸,嘴唇干裂出血,喉咙滚动了几下,才挤出一句话:“殿下……我们还能走到昆仑吗?”

他没回答。

不是不愿答,而是不敢答。他知道这些人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来。他们信的是那道敕令——王母亲授,协防昆仑,护天纲不坠。那是写在金册上的誓言,刻在宗庙铜鼎上的盟约。可如今深陷万佛国冰原,方向迷失,补给断绝,连佛国边城都不见一座。地图上标注的驿站全被大雪掩埋,向导死了两个,最后一个也只能凭着记忆摸索前行,声音里已带上迟疑与恐惧。

夜里,他亲自带队巡防。风雪太大,哨兵视线不过十步。他在一处断崖边发现一具尸体,脖颈断裂,脸上凝着黑血,双目圆睁,嘴角扭曲,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不是冻死的。脚印延伸出去几丈便消失在雪中,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尸身衣领内侧,指尖触到一枚异物——一块暗青色鳞片,卡在缝线之间,边缘锋利如刃,带着一股腥臭之气,闻之令人头晕。

魔兵来过。

他心头一凛,立刻返回主营,召集将领议事。命令迅速下达:收缩阵型,把还能动的士兵集中到中央营地,残车堆成屏障,弓弩手轮值守高点。传令兵奔走穿梭,火把在风雪中摇曳不定。

命令传下去时,有副将低声问:“若他们真围上来,我们拿什么打?箭矢不够一轮齐射,刀刃都磨薄了,连盾牌都是用死马皮绷的。”

“打不打得赢,是命。”东王子把令旗深深插进冰地,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守不守得住,是责。”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案上摊着兵书、地图、粮册,哪一本都读不进去。烛火跳跃,映着他脸上深深的倦意与眼底的血丝。他想起出发前父王说的话:“你没打过仗,但你要记住,统帅最难的不是冲锋,是让别人愿意跟着你死。”

现在,他要带着这些人往哪走?

突围?南线看似空旷,可越是开阔,越可能是陷阱。北面靠山,易守难攻,但也意味着退无可退。东面曾发现佛国遗迹的残碑,或许有古道可循,但需穿越一片死林,传说中有邪祟盘踞,百年前一支千人戍卫队进入后再无音讯,只有一具具尸体从林中缓缓走出,双眼全盲,口中念着无人听懂的经文。西面则是魔渊旧境,连飞鸟都不经此地,偶有乌鸦掠过,也会突然坠落,羽毛尽焚。

他叫来斥候队长,问是否可以派小队试探南线缺口。对方摇头:“马撑不住。轻骑跑不出十里就得歇,一旦遇伏,回不来。”

“那就步行。”

“步行更慢,目标更大,雪地留痕,三天都消不掉。”

帐内陷入沉默。炭盆里的火渐渐熄灭,寒意再度侵袭。最后还是副将开口:“不如赌一把东面。死林虽险,但至少有遮蔽。说不定能找到避风的洞窟,撑到天气好转。”

“天气不会好转。”东王子盯着地图上的等高线,指尖划过那些蜿蜒的曲线,“这场雪,是人为的。你看这些风向轨迹,雪落角度一致,积雪厚度均匀得不像自然形成。这是‘雪狱阵’的前兆——以魔气引动天象,困敌于绝地。”

没人接话。

他知道他们在等一句话——撤不撤?

可这一撤,就等于放弃昆仑之约,背弃王母亲授的使命。天纲若坠,谁来扛?若人人都因艰难而退,那天下还有没有该守的东西?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母后临行前的身影。她站在宫门前,白发披肩,手持玉符,声音清冷如钟:“昆仑一线,系天下气运。你去,不只是为我,是为人族存续。”

第二天清晨,他下令全军禁食一日,省下口粮供给伤员。他自己也只喝了一碗稀粥,米粒少得数得清。然后他站上高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最后一块肉干切成小块,分给几个孩子模样的新兵。他们的脸冻得发紫,手指僵硬,接过肉干时几乎握不住。

“我知道你们怕。”他说,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至每一个角落,“我也怕。怕走不出去,怕对不起你们的家人。但我更怕一件事——将来有人问起今天这场雪,你们的孩子说,我爹当年跟东王子去了昆仑,可没走到一半就回头了。”

底下没人鼓掌,也没人欢呼。但有几个原本蜷缩着的人慢慢站直了身体。一个老兵拄着断矛站起来,另一人捡起地上的弓,试了试弦。火堆旁,一名少年悄悄解下背后的包袱,取出一块磨刀石,开始擦拭匕首。

午后,他又登高瞭望。这一次,他在南线雪坡上看到了一点异样——那里本该是平地,却有一处雪面微微塌陷,像是下面有空腔。他眯起眼,又发现不远处有几根枯枝斜插在雪中,排列太过整齐,不像自然形成。更远处,一道极细的银光一闪即逝,似是金属反光。

他正要下令派人查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转身一看,一名守卫倒在地上,额头渗血,手中长矛落地。另一人指着远处雪幕,声音发抖:“刚才……有人影一闪就没了!”

东王子冲过去捡起长矛,矛尖沾着一丝黑泥,气味腥臭,似是从地下挖出。他蹲下检查伤者鼻息,还有气。再看他后颈,一道细长划痕,边缘发紫,像是被极薄的刃器擦过,伤口极浅,却不流血——那是毒已封脉的迹象。

这不是普通袭击。

这是警告。

他立即下令所有人进入一级戒备,不得单独行动,夜间加倍巡逻。同时命人准备火油与滚石,以防夜袭。他自己则回到帐中,取出密匣,翻开一页泛黄的卷宗——那是王母当年留下的边防手记,其中一段提到万佛国境内曾设“虚界桩”,用于隔绝魔气渗透,若桩位移或损毁,周围天地灵气会轻微扭曲,雪落轨迹亦会受其影响。

他对照星图与地形,发现南线那处塌陷之地,正好位于古桩标记点上方。

如果桩还在,或许可以借其残力布阵,挡住一时攻势。但如果已经被毁……那便是魔门开启的征兆。

他正思索间,帐帘猛地被掀开。斥候跌进来,脸色惨白:“殿下!南线探子……回来了半个。”

“什么?”

“只有左臂被抛在雪地上,手里攥着一块布,上面写着字。”

东王子接过那截断臂,布条系在手腕,展开一看,墨迹已被血浸透,但仍能辨认:

“再进一步,尽成枯骨。”

他盯着那八个字,指尖发冷。这不是恐吓,是承诺。

帐外风声骤紧,火把接连熄灭。他走出营帐,抬头望去,漫天雪片忽然变得密集而有序,像是被某种力量引导着,围绕营地缓缓旋转,形成一道巨大的螺旋雪幕。

某一刻,他似乎看见四道影子立于风雪尽头。

一个身形臃肿,腹如鼓瓮,周身缠绕黑雾,所过之处积雪融化成血水;一个模糊不定,轮廓游移,时而似人,时而化作一团灰影,踏雪无痕;一个背生双翼,目露红光,双爪如钩,悬于半空不动;最后一个肩宽三倍常人,手持巨槌,脚步落下时,地面震颤,冰层崩裂。

他们没靠近,也没出声。

只是站着。

东王子握紧腰间剑柄,指节发白。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平静。

他转身下令:“传令下去,所有人兵器上弦,火种不灭。伤员移至中心,妇孺围于内圈。今晚,谁也不准睡。”

话音未落,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深处,睁开了眼睛。

而就在此时,东王子忽然察觉袖中一阵微热。他伸手探入,取出一枚玉佩——那是母后留给他的信物,此刻竟隐隐发烫,表面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

“桩未毁,心尚燃。持火逆行,可启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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