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千户从何处来?莫非是曷苏馆军帅司派来的?”
“俺已备好酒菜,府上几个汉女,颇有些姿色。”
苏州城东,原安复军节度使司府衙外,一身锦袍的胡沙特意带着亲兵来迎接贵客,满脸谄媚,矮胖的身躯配上嘴角两撇老鼠尾须,显得格外滑稽。
韩世忠翻身下马,手掌落到腰间的刀柄上,“咣”的一声抽出佩刀,朝部下高喝道,“动手!”
胡沙还没搞清状况,冷森森的刀锋便已倒映在眼眸中。
韩世忠一刀斩到萨隆的脖颈,将他的脑袋斩下,脖颈的断口鲜血喷涌而出,头颅扑通的滚落在地,淋漓的鲜血染红了草地。
几乎在胡沙倒地的同一时刻,韩世忠身后的骑兵已弯弓搭箭,拉成满月,对准了胡沙的亲兵随从们。
咻咻咻!!!
四十只凿子箭横贯而出,近距离攒射,猝不及防的胡沙亲兵和随从射倒大半。
侥幸躲过的几人看着面前倒在地上,身上插着羽箭,痛苦的哀嚎着的同伴,转身就往回跑,却被第二轮乱箭射成了筛子,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杀金狗!夺城!”
伪装成金军的宋军骑兵如同精骑瞬间撕下伪装,抽出兵刃,如同下山猛虎般扑向衙署内外的守军!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瞬间打破了苏州城的宁静!
与此同时,一支鸣镝直冲云霄,发出凄厉的哨音!
城外早已城南两里的南山上的岳飞,带着两百游奕军骑兵冲出,如同离弦之箭,直奔洞开的南门。
更远处,马扩、宗颖率领的上千步骑,也如决堤洪水般,沿着官道汹涌而来!
苏州城内残余的百十个女真兵和汉儿兵,在宋军内外夹击、主将瞬间毙命的打击下被打懵了。
稍作抵抗便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很快便被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试图组织抵抗的小头目,顷刻间便被数倍于己、训练有素的宋军淹没。战斗几乎在瞬间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和溃逃。
不到半个时辰,城中零星的反抗便被彻底扑灭!
苏州,这座辽南重镇,在宋军登陆狮子口仅仅四天后,便被一举攻克!
当宗泽带着中军主力踏入苏州城时,战斗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街道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和倒毙的尸体。
但秩序已然恢复。
宋军士卒正在清理战场,收拢俘虏,安抚惊魂未定的城中百姓。
偶尔有胆大的本地汉人,悄悄拔下门栓,推开窗门,透过门缝和窗缝朝街上看去,瞧瞧这些从天而降、击败了女真老爷的“王师”。
更有人在宋军士兵的引导下,怯生生地走出家门,麻木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那些张贴在醒目位置的榜文。
“汉儿…不,是南朝的官军!”
一个须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汉,看着安民告示的内容,还有那些维持秩序,收拢俘虏的宋军士卒,手不停地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对未知的恐惧。
奴者皆赦免!胁从不论!田宅被强占者,悉数归还!”
马扩声音洪亮地用汉话和契丹话重复着告示要点,身边的通译也大声传译。
布告安民、释放奴隶的命令已由通晓辽东诸族语言的马扩率人四处宣读张贴,但积年的恐惧和压迫,非一日可消。
宗泽,在宗颖、马扩等将领的簇拥下,缓步走在城内的长街上。
他骑在马上,随意的打量着街边的各式辽代建筑,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
多少年了!
安史之乱后,就被前唐放弃的辽东之地,大宋终于重新踏上这块土地了。
胡沙老巢,昔日的辽国安复军节度使府衙,此刻成了宗泽的临时帅府。
各种缴获的战利品,都被军吏紧张有序的清点、分类、登记造册。
大堂内,宗颖将一份初步清点的清单呈给端坐于上首的宗泽,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低声道,“副帅,府库清点初毕!米粮足有两万石!铜钱、布帛、金银器皿甚多,多为辽国旧物!还有…战马!”
“哦?”宗泽眉头一挑,浑浊的眼中精光迸射,“多少?成色如何?”
“女真马足有三百余匹!”宗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肩高过四尺六寸(约145厘米)者,不下五十余匹!皆‘身大足健,耐走善劳’之良驹!韩统制(韩世忠)方才试骑了一匹,赞不绝口,言其耐力远胜我宋地马匹!”
这波抢了马群之主,自然暴了一波金币。
“好!天助我也!”宗泽猛地一拍桌案,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战马!
在河北与金军铁骑周旋时吃尽了苦头的宋军,最缺的就是能与女真马一较高下的良驹。
未来若是能缴获更多的战马,就能组建更多的精骑。
“宗相公!俺在河北的时候,可没少受金狗骑兵的鸟气!”
韩世忠大步流星走进来,络腮胡子上还沾着试马时的尘土,大嗓门发出爽朗大笑。
“如今俺们也有了这辽东骏马,也能出口气了!”
岳飞,李成、关胜等人亦是摩拳擦掌。
姜睿则是来到库房,不动声色地让人将自己挑中的人参、貂皮、东珠分别打包好,尤其是那上等貂皮和几颗东珠,更是仔细包裹。
随即,他将这些辽东土特产,放在自己从现代时空带来的四轮平板手推车上。
“宗相公,”姜睿来到正厅,找到正与马扩、宗颖商议安民事宜的宗泽,“这些货,我有用处,去寻那位提供甲胄的朱先生。此间诸事,还请宗相公暂掌。”
宗泽正沉浸在拿下苏州的喜悦和对未来战略的思考中,闻言立刻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姜先生自去便是!甲胄之事,关系重大,有劳先生了!”
他当然知道姜睿所谓的“有用”是指什么。
他口中的“朱大官人”,提供的甲胄对宋军意义重大。
他没有任何犹豫,大手一挥:“姜先生尽管取用!若无朱氏襄助甲胄,我军登陆亦难如此顺遂。些许辽东风物,若能换回更多助益,乃全军之福!”
姜睿微微颔首,推着满载辽东珍宝的手推车,走向府衙后方一处僻静无人的小院,开启时空门,连同自己和他车上的货物,瞬间消失在院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晚明时空,崇祯元年五月九日
初夏的北方,空气中已带上了几分燥热。
京师郊外一处庄园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巨大仓库门外,两个宦官正蹲在树荫下,捧着一海碗油汪汪的炖肉就着白面蒸饼吃得满嘴流油。
自打九千岁“荣养”于此,他们这些心腹跟班的日子反倒比在宫里时滋润许多,至少顿顿见荤腥。
“来人!”
突然,一阵低沉的呼唤声从紧闭的仓库内隐隐传出。
两个小宦官悚然一惊,嘴里的肉都忘了嚼,连忙丢下碗筷,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撒开腿就朝着庄园深处的内院跑去。
不多时,魏忠贤就在李朝钦等心腹太监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赶来,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期盼。
仓库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郁参香扑面而来,魏忠贤看到那辆奇特的四轮平板车上堆积的东西时,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粗略看去,不下百斤!
旁边是二十多张叠放整齐,油光水滑、毫无杂色的上等黑貂皮
“这…这…”魏忠贤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金星乱冒,腿脚发软,要不是李朝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差点就要当场晕厥过去。
他哆哆嗦嗦地指着那车货物,声音都变了调:“这…这…人参…貂皮…老天爷啊…”
这哪里是货?这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李朝钦也是目瞪口呆,他小心翼翼地凑近,捻起一张貂皮,感受着那滑若凝脂、密实丰厚的触感,又贪婪地看向那些品相绝佳、如同小萝卜般的人参,喃喃道,“厂公…这…这成色…京师市面上也不多见!您看这貂皮,没有一根杂毛,针毛油亮,底绒厚实…”
当姜睿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木匣,匣盖打开,那龙眼大小、浑圆无瑕、在昏暗库房里依旧散发着柔和莹润宝光的东珠,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东珠!?这等品相,少说值百两银子!”
魏忠贤接过木匣,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颗珠子,对着光线仔细端详。
辽东沦陷后,关内东珠价格涨了不少。
姜睿这一木匣的东珠,起码价值千两白银。
魏忠贤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姜睿的手臂,力道之大,完全不像个六十岁的老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姜…姜先生!这…这都是…您弄来的?辽东的货?”
“嗯。”姜睿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指了指手推车,语气平平,仿佛在谈论一堆大白菜,“两百斤参,二十张貂皮,六颗东珠。第一批,量不大。”
“不大?这还叫不大?”李朝钦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喃喃自语。
京师药铺里,一斤上好的辽东老山参,没有二三十两雪花银根本别想摸到。
去了江南,价格还能翻个跟头。
至于这品相的紫貂皮,一张在京师就值二三十两。
若是送到江南,那些追求奢华的富商巨贾,五六十两一张也抢破头!
姜睿又指了指那几个辽国古董,“是契丹旧物,看着有些年头了。”
“好东西!那些喜好古玩的清流见了,怕是要疯!”
王朝辅拿起那个金带銙,对着光线看那上面栩栩如生的奔鹿纹饰,连连点头。
“这…这是辽国贵族的宝贝啊!”李朝钦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鎏金银壶,手指摩挲着上面繁复的契丹缠枝花纹,啧啧称奇,“厂工,您瞧瞧这做工,这成色…”
魏忠贤根本没心思看什么古董,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人参貂皮东珠占据了。
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连声叫好道,“好!好!太好了!姜先生,您真是…真是咱家和大明的福星!贵人啊!”
魏忠贤猛地转头,朝身后同样被震惊的心腹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这些宝贝都小心收起来!用最好的樟木箱子!垫上软绸!轻拿轻放!弄坏了一点,仔细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