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知的大明,不过是这广袤世界的一隅。
在扶桑列岛的东面,藏着足以让我大明用上百年的银矿;
在南方诸岛,生长着比黄金还要贵重的香料;
而在那片遥远的新大陆,有着无尽的沃土和数不清的财富,等待着我们去发掘。”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父皇,郑和的船队,最远不过是到达了阿非利加的东岸。
他们的木制宝船,虽然雄伟,但在真正的风浪面前,依旧脆弱。
他们带回来的,也仅仅是些长颈鹿之类的珍奇异兽,于国无益。”
“但儿臣,可以为父皇,为大明,打造一支全新的舰队!
一支用百炼钢包裹,用蒸汽驱动,用神武大炮武装的钢铁舰队!”
“这支舰队,将不再惧怕任何风浪。它将载着我大明的军士、商人和学者,去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将占领那些富饶的土地,我们将带回数不尽的金银,我们将让所有异族,都沐浴在我大明的王化之下!”
“父皇!”朱高烨向前一步,双目炯炯地看着朱棣,
“蒙古,不过是癣疥之疾。
大明的未来,不在草原,而在那片更为广阔的...星辰大海!”
朱棣呆住了。
他被朱高烨描绘的这幅宏伟蓝图,彻底震撼了。
征服世界!
这个念头,即便是他这样雄才大略,不可一世的帝王,也从未敢如此清晰地去想象过。
但现在。
它,似乎真的触手可及。
良久,朱棣才缓缓地抬起头,他看着朱高烨,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灼热。
“朕,需要付出什么?”
朱高烨微微一笑。
“儿臣,只需要父皇的一道旨意,和未来十年,大明每年岁入的三成。”
“三成?!”朱棣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要掏空大明的国库!”
“不。”朱高烨摇了摇头,
“三年之内,儿臣保证,军械格物总局上缴的利润,就将超过这笔投入。
十年之后,整个世界的财富,都将为我大明所有。届时,区区国库,又算得了什么?”
朱棣死死地盯着朱高烨,又低头看了看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野心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
“好!”他猛地一拍桌子,沉声喝道,
“朕,准了!”
“从今日起,你的军械格物总...”
……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漠北的霜气极重,给整个大营都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寒意。
普通营区内,伙夫们已经开始生火造饭,嘈杂的人声和马匹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在大营西南角,一片被亲兵单独隔离开来的营地。
这里,是靖海王朱高烨和他三千亲军的驻地。
营地内听不到任何喧哗,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
士兵们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正在用浸了桐油的厚重帆布,小心翼翼地包裹那十二门神武大炮。
他们的动作一丝不苟。
每一颗螺丝,每一处炮架,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再用特制的木箱固定,装上减震的马车。
他们的纪律性,与大明任何一支边军都迥然不同。
没有交头接耳,没有嬉笑打闹,每个人都像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上的零件,沉默而高效。
汉王朱高煦站在自己营帐的门口,遥遥望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一夜未眠,他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昨夜父皇与老四在帐中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出来时,父皇的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兴奋与凝重的复杂神情。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失控了。
他引以为傲的赫赫战功,他赖以争夺储位的勇武,在老四那十二门“铁管子”面前,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种无力感,比战场上被人一刀砍翻还要让他难受。
“王爷,”一名心腹将领凑了过来,低声道,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拔营。只是...靖海王殿下那边,咱们是不是...”
“是什么?”朱高煦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父皇已经下旨,封他做了什么军械格物总局的督造,官居一品,现在可是天子面前的红人,谁还敢去招惹他?”
话虽如此,但语气中的不甘和怨愤,却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正在这时,远处皇帝的仪仗开始缓缓移动,朝着朱高烨的营地方向而去。
朱高煦的瞳孔猛地一缩。
父皇...竟然亲自去巡视老四的营地?这是何等的恩宠!
要知道,即便是他这位常年领兵,战功彪炳的汉王,也从未享受过如此殊荣。
他再也按捺不住,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
朱高烨的营地门口,朱棣翻身下马,并未让亲兵通传,便径直走了进去。
朱高烨似乎早有预料,已经带着几名核心的“匠官”在营内等候。
“儿臣参见父皇。”
“免了。”朱棣摆了摆手,目光直接被那些已经装箱的“神武大炮”所吸引。
他走到一驾马车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木箱的边缘,眼神中带着一丝灼热。
“高烨,回京之路,长达千里。这些...宝贝,可能安稳?”
“回父皇,儿臣早已做好万全准备。”朱高烨不卑不亢地答道,
“这些马车,儿臣都进行过改造,车轴内加装了滚珠,车厢下装配了简易的板簧减震。
足以应对路途颠簸。此外,儿臣的三千亲军,将全程护卫,确保万无一失。”
滚珠?板簧?
朱棣听着这些陌生的词汇,眉头微挑,却没有细问。
他知道,这些都属于自己儿子那套“格物”理论的一部分。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更宏观的问题。
“昨夜,你说要岁入三成,朕应了你。”朱棣转过身,与朱高烨并肩而行,声音压得很低,
“但你要知道,国库的账,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
内阁、户部...那些老家伙,不会轻易点头。这笔钱,你要怎么拿到手?”
朱高烨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父皇,儿臣从未想过,要从户部的国库里,直接拿走三成的现银。”
“哦?”朱棣来了兴趣。
“父皇,”朱高烨缓缓说道,
“大明虽不禁海,但海贸之利,却尽入私人之手。
沿海卫所、市舶司、地方士绅、乃至京中权贵,官商勾结,走私猖獗,朝廷每年收上来的税银,不及民间海贸利润的一成。
这是一块,比我大明夏税秋粮加起来,还要肥美的肉。”
朱棣的脚步,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海禁与海贸的利弊,他岂会不知?
只是这其中牵扯的利益集团太过庞大,盘根错节,连他这个永乐大帝,也不敢轻易去触动。
“你想动他们?”朱棣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
“不。”朱高烨摇了摇头,
“儿臣不想动他们,儿臣只想...立个规矩。”
他看着朱棣,目光灼灼:
“父皇只需下一道旨意。
成立大明皇家海洋贸易总公司,由儿臣的军械格物总局代为管理。
今后,凡大明出海之商船,必须向本公司申领贸易许可证,并悬挂我大明龙旗。
本公司将派遣武装舰队,为其护航,确保其贸易安全。”
“作为回报,所有申领许可的商船,其海外贸易利润,需与本公司...四六分成。公司占四,商人占六。”
“有不申领许可,私自出海者,一经皇家舰队发现,视为海盗,船货尽没,人员收监。”
朱棣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这哪里是“立规矩”,这分明就是用舰队和大炮,去当全天下海商的“总瓢把子”!
商人占六,看似吃了大亏。
但有了“皇家舰队”护航,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真正的海盗,也不用再向沿途的各级官吏、卫所缴纳高昂的“孝敬”。
算下来,利润不但没少,反而可能更多,最重要的是,安全有了保障!
而朱高烨的公司,什么都不用做,只凭着独一无二的武力,就能坐收天下海贸四成的利润!
这笔钱,将是一笔何等恐怖的财富?足以轻松覆盖他那“岁入三成”的开销,甚至还有巨额的盈余!
最妙的是,这笔钱,完全绕过了户部和内阁,直接进入了皇帝的“私库”(军械格物总局),变成了真正意义上,可以随心所欲动用的力量。
“此法...甚妙!”朱棣的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重重地拍了拍朱高烨的肩膀,赞叹道,
“釜底抽薪,借力打力!高烨,你这脑子,不像朕,倒有几分像你皇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