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紫衣缓缓的从金銮殿内走出来时,段智鸣赶忙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疾步上前,目光中满是关切:“怎么样,你没事吧?”
陈紫衣神色平静如幽潭之水,微微垂下螓首,轻声回应道:“谢皇上关心,末将没事。”
片刻的静默之后,陈紫衣美眸流转,抬眸望向段智鸣,朱唇轻启,柔声问道:“皇上,对于他以及他的嫔妃、末将的姐妹们,还有北金皇室的其他宗亲与北金贵族,您打算如何处置?”
段智鸣微微蹙眉,沉思良久,而后神情庄重的说道:“朕此刻尚未思虑周全;他们当中,有些人先前对东宋百姓乃至北蒙民众犯下了滔天罪行,若不予以严惩,朕实在难以向东宋民众和北蒙方面交代;不过你放心,能从轻发落的,朕一定会从轻处理;还有,朕一定不会侮辱他们的人格尊严,尤其是女眷;而且朕也不会把他们交给北蒙方面去处理。”
“末将谢谢皇上。”陈紫衣微微颔首,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隐隐的担忧。
虽说自己的生父做出了人神共愤之事,可血脉亲情与往昔对北金的深厚情感交织在一起,让陈紫衣忍不住去牵挂父亲以及北金皇室、贵族未来的命运。
一旁的冷冰霜见状,轻声奏禀:“皇上,陈将军已与她父亲交谈完毕,臣妾可否入内见一见陈将军的父亲?”
段智鸣微微点头示意,同时郑重叮嘱道:“你尽管进去便是,只是切记不可莽撞行事,凡事需以大局为重。”
冷冰霜神色坚毅,连忙应道:“皇上放心,臣妾定当谨言慎行,绝不肆意妄为。”
言罢,她转身进入了金銮殿之中。
殿内,纳兰晟的嫔妃与女儿们原本以为是陈紫衣再度返回,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无不瞠目结舌。
眼前这位女子并非陈紫衣,其容貌竟比陈紫衣更胜一筹,仿若瑶池仙子降临凡尘。此前她们只道陈紫衣已是倾国倾城之貌,却不想世间竟有这般比陈紫衣更加漂亮的女子。
冷冰霜径直走到龙椅之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端坐在上面的纳兰晟,冷冷的质问道:“你便是北金皇帝纳兰晟,也是纳兰紫衣的亲生父亲?”
此时的纳兰晟因方才被女儿厉声斥责,早已心灰意冷,连抬头的勇气都荡然无存,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没错,朕便是北金皇帝纳兰晟。”
得到确认后,冷冰霜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扬起玉手,清脆响亮的耳光在殿内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的嫔妃和公主们皆是一惊,然而却无人敢出声为纳兰晟说话。毕竟她们刚才已经知晓纳兰晟为了破坏东宋与北蒙的联盟,对陈紫衣所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如今对他只剩下满心的厌恶与失望。
挨了这一记耳光的纳兰晟猛的惊醒过来,缓缓抬起头,望向冷冰霜。尽管冷冰霜有着比她女儿还要漂亮的容貌,但在他此刻黯淡无光的心境下,根本无心欣赏这份绝色容颜。
冷冰霜眼神冰冷彻骨,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纳兰晟!这一耳光是本宫替你女儿纳兰紫衣打的;身为人父,你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你既不配为人父,更不配执掌这至高无上的帝王之位!”
说罢,冷冰霜决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金銮殿。
只留下满殿惊愕不已的嫔妃、公主,以及呆坐在龙椅上茫然失措的纳兰晟。
殿外,陈紫衣见冷冰霜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急忙迎上前去,满脸疑惑的问道:“娘娘,您怎会如此之快就出来了?方才在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冷冰霜神色淡然从容,平静的说道:“本宫打了你父亲一记耳光,为你出了这口积压已久的恶气;若不是念及他尚居北金皇帝之位,又是你的父亲,本宫早已拔剑取他性命了;告诉你,本宫平生最痛恨之事,便是有人灌醉女子、下药玷污其清白,或是把女子弄的昏迷不醒之时,将其送入他人榻上任由凌辱,尤其是这种丧尽天良的行径,竟施加于自己的至亲骨肉身上,这更是让本宫怒不可遏。”
听闻此言,陈紫衣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既有深深的感动,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她从未想过,在自己决定投诚东宋之前,曾做了诸多令冷冰霜视为仇敌的事情,其中包括挟持她的姐姐。而如今,冷冰霜却能不计前嫌,如此果敢强硬的为自己出头,这让她的心田涌起一股温暖的暗流。
“娘娘……”陈紫衣欲言又止,感动的说道:“多谢娘娘为末将所做的一切。”
冷冰霜冷冷的看着她,说道:“你无须谢本宫,本宫方才已然言明,只因本宫极度憎恶你父亲那般丧尽天良的行为,才会如此行事。”
陈紫衣深知冷冰霜嘴上虽如此说,但心中定是真心为自己着想,那股暖流在她心中愈发澎湃汹涌。
她微微欠身,郑重其事的说道:“娘娘大义凛然,末将定当铭记于心;只是末将尚有一事不明。”
冷冰霜淡淡的问道:“何事?”
陈紫衣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末将在投诚东宋之前,曾做了许多让娘娘恨之入骨之事,这其中还包括挟持娘娘的姐姐的事,为何今日娘娘却如此待末将?”
冷冰霜微微冷笑道:“本宫虽是个记仇之人,但也懂得明辨是非黑白;你此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你既已弃暗投明,且对东宋忠心耿耿,本宫又岂会一直揪着过往不放?况且若是本宫一味计较旧怨宿仇,日后还有谁敢前来归降东宋?这于东宋的大业极为不利。”
陈紫衣听完这番话,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眼眶也微微泛红。
此时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她缓缓走到冷冰霜面前,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意,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冷冰霜,留着晶莹的泪珠,哽咽道:“娘娘宽宏大量,末将感激不尽。”
冷冰霜先是一怔,随后也轻轻回抱住她,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莫要哭了,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子亦当如此;若是女子轻易落泪,便会显得柔弱可欺;更何况你现在身为东宋女子军队的将军,更应展现出坚毅刚强的一面。”
说着,冷冰霜松开怀抱,将陈紫衣轻轻推开,宛如姐姐呵护妹妹一般,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陈紫衣听从劝诫,努力止住泪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坚强自信。
她凝视着冷冰霜,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坚定:“娘娘所言极是,末将身为东宋女子军队的统帅,自当坚韧不拔,绝不轻易落泪。”
冷冰霜看着此刻的陈紫衣,回想起她方才抱着自己哭泣的模样,心中暗自思忖:这女子虽有一身超凡武艺,历经沙场多年,看似坚强无比,实则内心颇为柔软脆弱。
与此同时,一旁的段智鸣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陈紫衣以前在北金皇室的时候,为什么做事会那么心狠手辣。原因就在于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和她的母妃,否则在北金后宫和朝堂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只怕她和她的母妃早已香消玉殒了。
对此,段智鸣心中暗自发誓:待日后陈紫衣入宫成为自己的嫔妃后,定要好好呵护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皇上,如今我们已成功灭掉北金,不知您打算何时让紫衣妹妹入宫?”冷冰霜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段智鸣问道。
此言一出,段智鸣和陈紫衣皆是一惊,两人齐刷刷的看向冷冰霜。他们万万没想到,冷冰霜竟然早已洞察他们之间的情愫。
原来,此前冷冰霜多次留意到段智鸣与陈紫衣相处交谈时的神态举止,发现他们彼此对望的眼神中饱含着深情厚意,那种眼神唯有男女双方相爱时方会出现。故而,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
既然自己和陈紫衣之间的事情被冷冰霜知道了,段智鸣也不再隐瞒。
他微微一笑,从容的说道:“冰霜,你真是目光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把事情说出来了,那朕也就不瞒你了;没错,朕和紫衣已经相爱了;关于让紫衣入宫之事,朕也一直在深思熟虑,只是尚未寻得合适的时机提及;你也清楚,朕如果要让紫衣入宫,那朕就必须要公布紫衣的身份,以防有人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可紫衣的身份特殊,她乃是北金的公主;朕之所以迟迟未下旨纳她入宫,正是因为顾虑到此点;毕竟东宋与北金向来敌对,若朕贸然下旨,公开她的身份,让她入宫,朝中大臣必定会强烈反对;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了,紫衣不仅带兵协助朕攻打北金,还深入京城内部,立下了灭掉北金的大功;朕相信,有此等功绩在前,朝臣们应当不会再有所异议了。”
话音刚落,陈紫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羞涩的低下头,不敢直视段智鸣和冷冰霜的目光。
冷冰霜见状说道:“皇上所言极是,既然紫衣妹妹为东宋立下赫赫战功,她入宫受封乃是理所应当之事,若有朝臣胆敢反对,那便是不识大体之举。”
段智鸣微微点头:“你说得有理,朕打算待回京之后,再行下旨让紫衣入宫,眼下刚刚灭掉北金,诸事繁杂,此时下旨确有些不妥。”
“皇上圣明,如此安排甚为妥当。”冷冰霜赞许道。
“你们二人也早些休息吧!朕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段智鸣说道。
“臣妾、末将遵命告辞。”
说罢,冷冰霜和陈紫衣便一同离开了段智鸣的视线。
此后,为防患于未然,避免有人煽动刚刚归降的北金军队发动叛乱,段智鸣传令给各位归降的北金将领,要求他们将城内的所有北金军队全部调出城外驻扎。并且严令未经允许,北金军队的任何士兵、将领,都不得擅自入城。而城内的安全防务则全权交由东宋军队负责。
同时,段智鸣进一步细化部署:守卫北金皇宫的任务由凤凰卫的部分精锐兵力承担;天子卫和凤凰卫的另一支部队则负责整个北金京城的警戒与守卫工作。
段智鸣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是因为熟读历史的他深知,往昔一国覆灭另一国之时,往往会出现被灭国的皇室嫔妃、公主以及贵族女眷惨遭敌国士兵凌辱的惨剧。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虽说在攻入北金京城之前,段智鸣就已三令五申,严禁士兵对城内百姓烧杀抢掠,尤其强调不得侵犯皇室与贵族女眷的人格尊严。但他明白,总有一些人会阳奉阴违,置若罔闻。就像历史上明朝的蓝玉,在消灭北元残余势力后,明知朱元璋严禁他侵犯被俘的北元皇室嫔妃公主,却他依然将被俘的北元皇妃给侵犯了。
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在北金京城中上演,防止军队因纪律涣散而失去北金民心,影响大局稳定,段智鸣特意选派天子卫和凤凰卫这两支纪律严明的队伍来负责北金京城的防务。
其中,天子卫作为他的亲信近卫军,对其纪律要求比其它禁军的纪律更为严苛。而凤凰卫则是由陈紫衣亲手创建的女子军队,由她统领自然万无一失。毕竟陈紫衣本身便是北金公主出身,由她麾下的女兵参与北金京城防务和北金皇宫守卫工作,基本可以确保不会出现北金皇室、贵族女眷被凌辱的事情,还能有效阻止此类事件的发生。
妥善安排好城内防务之后,段智鸣准备派人向正朝北金京城进发的北蒙军队、中路军以及回援北金京城的那六十万北金军队宣告自己已经成功占领了北金京城的消息,好让不必要的战斗停下来,以免造成无谓的伤亡。
恰在此时,赵雨山派人送来一封紧急军报。
段智鸣拆开信封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信中写道:“启禀皇上,回援北金京城的六十万北金军队已被末将率领的中路军彻底歼灭;皇上尽可高枕无忧,全力攻打北金京城。”
段智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双眼,再次仔细阅读信中的内容,确认无误后,不禁喜出望外,高声欢呼起来。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六十万大军啊!即便是放在现代军事标准来衡量,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数字。然而如今却被赵雨山麾下仅四十多万的中路军打得落花流水、全军覆没,这实在是一个奇迹般的胜利。
此前,段智鸣还一直担忧赵雨山的中路军能否抵挡得住这庞大的六十万北金援军的进攻,生怕因此而影响到自己夺取北金京城的计划。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雨山居然指挥他麾下的中路军,一举吃掉了这六十万北金军队。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认为,早知如此结果,自己就应该先解决掉这六十万北金军队,再安心攻打北金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