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的晨光带着清冽的草木气,林砚之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趴在那架1920年代的座钟旁睡着了。脸颊贴着胡桃木钟身,还能感受到余温,像有人用掌心焐过似的。钟摆仍在规律地晃动,“嘀嗒”声比昨夜更显温润,水晶配重里的银色发丝虽已消散,却在水晶内部留下了淡淡的光晕,如同凝固的月光。
沈砚之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进来,晨光透过他的肩头落在钟面上,将那些齿轮星图的纹路照得格外清晰。“你看钟摆的配重,”他放下咖啡,指尖轻触水晶,“里面的光晕在随温度变化,刚才室温升高时,光晕会变得更亮。”
林砚之凑近细看,果然,当阳光透过穹顶的缝隙落在水晶上时,光晕便泛起金芒,钟摆的摆动似乎也轻快了些;而当云层掠过遮蔽阳光,光晕又会转成柔和的银白,摆速随之放缓,像在呼吸般呼应着外界的变化。“它好像有了生命。”她轻声说,想起日记里那位天文学家的话,“星轨如钟摆,往复不息”,此刻竟有了真切的体会。
两人并肩坐在天文台的地板上,看着座钟在晨光中舒展“呼吸”。沈砚之忽然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黄铜质地的微型钟摆,上面刻着与座钟内侧相同的星轨符号。“这是按日记里的图纸复刻的,”他将微型钟摆递过来,“那位天文学家曾在日记里画过草图,说要做一枚能随身携带的‘星轨钥匙’,让牵挂不拘于一隅。”
林砚之接过微型钟摆,指尖刚触碰到黄铜表面,座钟的摆声突然变调,“嘀嗒”声里混进了细碎的共鸣,像是两把琴在隔空和鸣。微型钟摆上的星轨符号亮起,与座钟的星图形成精准的对应,一道淡金色的光带在两者间流转,将晨光折射成七彩色的光斑,落在日记的纸页上。
“快看日记!”沈砚之指着那页停留在1930年3月13日的记录,原本潦草的字迹旁,竟浮现出几行新的痕迹,像是用极淡的银粉写就:“当星轨钥匙与钟摆共振,便知跨越光年的等待,从未孤单。”字迹的笔触温柔,与照片里那位叫艾拉的女子笔迹惊人地相似。
林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夜望远镜里那颗重焕光芒的暗星,想起水晶里消散的发丝化作星轨中最亮的光——原来,回应从未缺席,只是需要时间穿过光年,在某个晨光正好的时刻,轻轻落在等待者的书页上。
座钟的摆声渐渐平缓,与微型钟摆的共鸣化作细微的震颤,像在低语。林砚之将微型钟摆挂在颈间,黄铜的凉意贴着皮肤,却让人感到一种踏实的温暖。她看向沈砚之,对方正凝视着座钟内侧的星图,目光里有感慨,也有释然。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架座钟吧,”林砚之轻声说,“装着些不愿放下的牵挂,摆声或许微弱,却从未真正停过。”
沈砚之点头,伸手拂去座钟上的一缕尘埃:“而那些牵挂,终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以属于它们的方式,传来温暖的回响。”
晨光越发明媚,透过穹顶洒在座钟上,水晶配重的光晕与阳光交融,在地面投下一片晃动的光斑,像无数个微小的钟摆,在时光里轻轻摇晃。钟摆的“嘀嗒”声里,仿佛混进了遥远星空的呼吸,混进了近百年前那句未说出口的惦念,温柔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