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后的第七天,林砚之接到博物馆的电话。馆长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铜箔碎片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你绝对想不到——那些铜屑里含有微量的铱元素,和1949年陨石的成分完全吻合。”
沈砚之连夜调取太平洋沉船档案,发现货轮沉没时装载的星图原稿,正是用含铱合金纸制作的。“艾拉把货轮的坐标刻在陨石上,又让星盘引导我们找到石坡下的原稿,这不是巧合。”他将检测报告拍在桌上,“她在制造时空闭环。”
林砚之忽然想起艾拉笔记里的话:“当光的褶皱让百年变作瞬间,我会在起点等你。”她抓起星盘冲向天文台,沈砚之紧跟在后,大衣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等”字,惊起两只夜栖的灰鸽。
将星盘放在座钟旁时,天文台的老挂钟突然停摆。林砚之屏住呼吸,看着星盘的齿轮在月光下自动转动,铜制星轨与钟摆轨迹形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陨石瓶里的星尘开始发光,在地面投出太平洋海域的全息投影,海浪中浮现出沉没的货轮轮廓。
“这是时空涟漪。”沈砚之指着星盘上的爱因斯坦公式,“引力波扰动让过去的影像在现实中显形。”
投影里,年轻的艾拉抱着星图原稿站在甲板上,海风掀起她的围巾,她忽然抬头看向天文台的方向,嘴角扬起微笑。与此同时,1949年的天文学家正在整理铜箔,突然被窗外的流星吸引,望远镜转向太平洋,镜头里闪过艾拉的身影。
“他们在时空褶皱里对视了。”林砚之捂住嘴,泪落在星盘上,晕开一圈涟漪。
陨石的微光突然变强,瓶底坐标再次变动,这次指向博物馆的庭院。两人赶到时,月光正照在艾拉后代捐赠的樟木盒上,盒盖缓缓打开,露出底层藏着的水晶球。
“这是她的时空观测仪。”沈砚之认出球体表面的公式,“用陨石星尘和铱合金制造的,能捕捉时空涟漪中的量子态。”
林砚之轻轻触碰水晶球,球体瞬间被紫色光晕笼罩,浮现出艾拉临终前的画面:她躺在病床上,白发散在枕头上,手里握着枚铜箔碎片,窗外的星空格外璀璨。
“记得把星盘和原稿送回去……”她的声音虚弱却坚定,“让光的褶皱,把故事的开头和结尾缝在一起。”
画面突然切换,天文学家站在1931年的码头上,手里攥着艾拉留下的半颗星星火漆印,轮船的汽笛声里,他对着海面轻声说:“我等你。”
水晶球的光晕突然收缩,在地面投射出个直径两米的圆环。林砚之发现圆环边缘的光斑,正好对应着艾拉星图里的时空褶皱点,圆心处闪烁着铜箔碎片的微光。
“这是虫洞入口。”沈砚之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当年没说出口的话,此刻正在虫洞里交汇。”
林砚之深吸一口气,拉着沈砚之踏入圆环。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与艾拉重叠,每个画面里都捧着紫罗兰,站在不同年份的天文台前。沈砚之的手突然变得透明,他的瞳孔里映出1930年的天文学家,正在铜箔上刻下最后一道纹路。
“我们在穿越时空褶皱。”沈砚之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抓住我的手!”
他们跌进一片星光的海洋,每颗星星都是段未完成的对话。林砚之看见艾拉在异国的阁楼里写信,墨迹在纸上晕开,化作太平洋上的波浪;天文学家在天文台调试望远镜,镜片里闪过艾拉抱着孩子的影像。
“看!”沈砚之指向远处,那里有个由无数铜箔碎片组成的漩涡,中心漂浮着艾拉的星图原稿和婚戒。当两人伸手触碰时,所有碎片突然组合成完整的星轨信标,将他们包围在光的茧房里。
意识回笼时,林砚之发现自己躺在石坡上,晨光中的紫罗兰新芽正在破土而出。沈砚之躺在旁边,手里攥着枚铂金戒指,内环的刻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艾拉·怀特,1930.1.15”。
“我们回到了原点。”林砚之坐起身,看见天文台的穹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但又好像改变了什么。”
沈砚之忽然指向天空,那里有颗明亮的流星划过,轨迹与铜箔星图上的共振频率完全吻合。“时空涟漪修复了历史的褶皱。”他的声音带着敬畏,“货轮没有沉没,星图原稿及时送达,艾拉和他在1946年的春天重逢了。”
林砚之看向石坡下,那里多了座新的墓碑,碑文写着:“此处长眠着艾拉·怀特与林深,他们让思念穿过时空褶皱,在光的起点重逢。”
回到天文台时,座钟的旋律变成了二重奏,铜箔星图上浮现出艾拉和天文学家的手,共同转动着星盘的齿轮。林砚之将婚戒轻轻放在琥珀旁,花瓣上的露珠突然变成两个重叠的影子,化作光的涟漪消散在空气中。
“你说,我们还会记得这些吗?”林砚之靠在沈砚之肩上,看着窗外的冥王星渐渐隐入晨光。
“会的。”沈砚之握住她的手,“因为有些故事,一旦刻进时空的褶皱里,就永远不会被遗忘。”
当天下午,博物馆收到封来自1950年的挂号信。泛黄的信封里装着张合影,艾拉和天文学家站在石坡上,身后是盛开的紫罗兰,他们脚边放着星盘和原稿箱,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光的褶皱让等待变成永恒,而永恒里,我们永远相爱。”
林砚之把照片放进相框,摆在座钟旁。窗外的春风拂过石坡,新出土的紫罗兰嫩芽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某个跨越百年的约定。
座钟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旋律里多了份圆满的宁静。林砚之知道,故事不会结束,因为时空的褶皱里,永远藏着未被开启的星图,等着被爱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