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在办公室的隔间里站了很久。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被一块浸了水的灰布蒙着,连带着他胸腔里的气都堵得发闷。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是护士站的声音:“张主任,307床说她头晕,让您现在过去看看。”
他捏了捏眉心,指尖的凉意顺着皮肤往太阳穴钻。
“知道了。”
推开门时,姚珈柠正歪在沙发上,病号服的领口松着,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她没看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的,像藏着什么心事。
“哪里不舒服?”张真源走过去,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姚珈柠抬眼,突然笑了,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
屏幕上是张照片,拍的是医院对面的小巷,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正把一个人往车上拖。
被拖的人张真源认得——是上周跟他表白过的一个实习医生。
“你看,”姚珈柠的语气轻得像叹息,“有些人就是不懂事,总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张真源的手猛地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疼得他脑子一阵清明。“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姚珈柠收起手机,慢悠悠地坐直身体,“就是让她换个城市实习而已。张医生,你别生气,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她伸手想去碰他的脸,被他偏头躲开。
空气里的沉默像凝固的冰。
姚珈柠脸上的笑容淡了,眼底的偏执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你就这么喜欢她?比喜欢我还喜欢?”
“姚珈柠,”张真源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这不是喜欢,是病态。”
“病态又怎么样?”姚珈柠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病态又算什么?”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碎,“你以为你躲得掉吗?你的病人,你的同事,你在乎的一切,我都能毁掉。”
她的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带来尖锐的疼。
张真源看着她眼底的疯狂,突然觉得一阵荒谬。
这个女人,用最残忍的方式,说着最偏执的爱。
“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他反手握紧她的手腕,第一次没有收敛自己的力气。
姚珈柠疼得皱了皱眉,眼里却闪过一丝兴奋。
“不然呢?”她挑衅地看着他,“你敢离开试试?”
张真源盯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
“好啊,我不离开。”他凑近她,声音低得像耳语,“但你记住,姚珈柠,你用什么手段把我绑在你身边,我就用什么手段,一点一点地,把你拉进地狱。”
姚珈柠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却露出了近乎痴迷的表情。
“好啊,”她舔了舔嘴唇,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兴奋,“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
张真源松开她的手腕,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姚珈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医生,你终于肯看着我了。”
他没有回头。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拖在地上的锁链。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留着一圈红痕,像一道耻辱的印记。
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抗拒,只剩下一片沉寂的黑暗。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温润如玉的张医生,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准备和疯子共舞的恶魔。
这场以爱为名的狩猎游戏,终于变成了相互毁灭的战争。
而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