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排练室还浸在蓝灰色的天光里,张漾刚把《炽焰》的伴奏调大音量,手机就震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马嘉祺的名字时,她的指尖在播放键上顿了半秒。
“小羊老师,”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背景里隐约有跑步机的嗡鸣,“陈浚铭的转体练到第几遍了?”
张漾望向镜子前的小孩。
陈浚铭正扶着把杆重复旋转动作,晨雾从窗户渗进来,把他的影子泡得有些模糊,像幅没干透的画。
“刚到第三组,”她轻声说,“他总在落地时往前倾。”
“让他试试落地时脚掌外侧先发力,”马嘉祺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你以前教我的时候,不是拿网球给我垫过脚吗?”
张漾低头看着地板。
排练室的角落确实放着个瘪了的网球,是上周陈浚铭练平衡时用的,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墙角,像个被遗忘的坐标。
她走过去捡起网球,塞进陈浚铭的脚心:“试试这个。”
小孩的眼睛亮了亮,再次旋转时,脚步果然稳了些。
张漾退到镜子旁,看着他后背绷紧的弧度,忽然听见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刘耀文在喊“马哥快来,丁哥带早饭了”,接着是金属餐具碰撞的脆响。
“我先挂了,”马嘉祺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让陈浚铭多练两组,下午我问他成果。”
电话挂断的瞬间,陈浚铭刚好完成一个标准的转体。
他转过身时,额前的碎发上还沾着晨雾凝结的水珠,像极了那年马嘉祺在训练室里的样子。
“张老师,陆哥是不是很厉害?”他擦着汗问,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张漾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喉间有些发紧:“嗯,他一直很厉害。”
下午的体能训练课上,张漾把手机放在器械架上。
屏幕里正直播总部的体能测试,宋亚轩举着手机在训练室里转圈,镜头扫过马嘉祺时,他正在做引体向上,白色训练服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手腕上的星星吊坠随着动作上下翻飞。
“张老师你看!马哥又破纪录了!”陈浚铭凑过来看屏幕,小孩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刚好圈住马嘉祺的影子,“他和你教我们的发力方法一模一样!”
张漾的目光落在屏幕里的单杠上。
那根银色的单杠,和四代训练室里的这根款式相同,连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上面的角度都相差无几。
她忽然想起马嘉祺第一次做引体向上时的样子,他吊在单杠上晃悠,嘴里还念叨着“张老师你别盯着我,越看我越没劲”,结果却硬是多做了三个。
“张老师,你怎么不说话?”陈浚铭碰了碰她的胳膊。
张漾回过神,发现屏幕里的马嘉祺正朝镜头看过来,嘴角扬起的弧度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合。
“没什么,”她笑了笑,“让他注意别拉伤。”
傍晚整理训练记录时,张漾在表格里发现了张便签。
是马嘉祺的字迹,写着“陈浚铭的柔韧度适合加一段地面动作”,后面画了个简单的动作示意图,和她下午刚在教案里添的那段几乎一样。
便签的角落粘着片干枯的柠檬,是他常喝的那种,张漾捏着那片柠檬,指尖闻到淡淡的酸香,像闻到了某个被阳光晒透的午后。
“张老师,丁哥发消息说,明天总部要派人来拍纪录片!”
负责联络的老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名单,“说要拍《炽焰》的教学对比,让我们准备一下。”
张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接过名单,目光落在“随行人员”那一栏——马嘉祺的名字被圈了出来,旁边写着“特邀指导”。
夜里的排练室格外安静,只有空调的嗡鸣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张漾把《炽焰》的伴奏放得很轻,坐在地板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面上不知被谁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刚好和她衣领里的吊坠在镜中连成一线。
手机震动时,她滑开手机,是马嘉祺的消息,只有一个定位,显示在总部训练基地的门口。
张漾放大地图看了看,定位旁边有个小小的星星标记,像颗落在地面的星子。
她握着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的路灯连成一串暖黄色的光带,像条通往过去的路。
明天,那些错位的晨昏就要开始重叠了吗?
那些隔着屏幕的呼吸,终于要在同一个空间里共振了吗?
镜子里的星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张漾忽然想起马嘉祺在电话里的声音。
他说“让陈浚铭多练两组”时,语气里的认真,和当年站在她面前说“张老师我再练最后一遍”时,一模一样。
她拿出手机,给马嘉祺发了条消息:“陈浚铭的转体已经能连贯完成了,等你来验收。”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窗外的月亮刚好从云里钻出来,把光洒在排练室的地板上。
张漾看着镜子里那个被星光笼罩的自己,忽然觉得,等待的时间虽然漫长,但当两颗星子终于要在同一片夜空相遇时,所有的铺垫都有了意义。
手机很快回了消息,只有一个字:“好。”
后面跟着个星星的表情,和她昨晚发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