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冬天,张漾回马嘉祺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到了不回微信的地步。
阳光斜斜切进茶馆,马嘉祺指尖捻着温热的茶杯,杯壁上的水汽在桌面上洇出浅痕,像他没说出口的话,晕开一片模糊的边界。
宋言澈推门时带了阵冷风,他把围巾往颈间紧了紧,径直走到桌前,拉开椅子时木腿擦过地板,发出一声轻响:“马老师约在这儿,是想聊点需要热茶才能说的事?”
马嘉祺抬眼,目光落在他胸前——那里别着枚银杏叶胸针,和张漾工作室窗台上压着的那片,叶脉纹路都重合。
他呷了口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那点涩:“张漾的合约快到期了,你们团队……打算续约?”
宋言澈笑了,端起茶杯的动作顿了顿:“这该问她本人。不过按她改《寒潮之上》动作的劲头,大概舍不得我们这群‘能摔能爬’的徒弟。”
他故意加重“我们”两个字,指尖在杯沿划了圈,“马老师更想问的是,她会不会回时代峰峻吧?”
马嘉祺的指节在杯底抵出轻响。
窗外的银杏叶落得正急,像极了张漾离开那天,他在练习室捡的满地碎光。
她当时抱着纸箱站在门口,在微信上回复他说“编舞师也需要找适合自己的土壤”,他没敢回话,只敢躲在暗处看着她的背影融进春天的风里。
“她在你这儿,太辛苦。”马嘉祺的声音低了些,“上次颁奖礼后台,她蹲在角落改动作,膝盖上的淤青都没遮,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所以我给她备了加热垫和护膝。”
宋言澈往前倾了倾身,眼里的温度降了些,“马老师,您与其关心她辛不辛苦,不如想想,当初是谁让她连在舞台侧幕看完整场演出的资格,都被粉丝骂成‘蹭热度’?”
马嘉祺的动作僵住了。
茶盏里的倒影晃了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想起张漾为《暗巷里的光》熬的那些夜,想起她红着眼圈抱着纸箱离开公司的模样,想起自己刻意留的距离。
原来有些伤口,不是时间能磨平的。
“她的归属,不该由我们决定,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宋言澈放下茶杯,声音清晰得像敲在冰面上,“我喜欢张漾,想让她留在愿意珍惜她的地方。”
马嘉祺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这句话像把钝刀,剖开他藏了太久的心事——那些悄悄给她的热可可,那些舞台上刻意避开却又忍不住追随的目光,那些写说了无数次的“明天见”,原来在直白的“喜欢”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怯懦。
“你……”他想说“她未必喜欢你”,却被宋言澈的眼神堵了回去。
“我知道她没明确回应,但我在等。”
宋言澈的语气坦然得近乎残忍,“我会在她改动作时给她捏肩,会在记者问起你们关系时站出来说‘她是最好的编舞师’,会在她因为编不出动作时带她去海边散心——这些,你做得到吗?”
茶馆的钟敲了三下,阳光移过桌面,在两人之间划下道明暗交界线。
马嘉祺望着杯底沉下去的茶叶,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在意,像泡久了的茶,涩得让人喉咙发紧。
宋言澈起身时,手机震了震,是张漾发来的消息:“《寒潮之上》的滑步改好了,回来帮我看看?”后面跟着个猫咪挥手的表情包。
他低头回消息时,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她在等我回去。”宋言澈拿起外套,目光扫过马嘉祺发白的脸,“马老师,有些归属,不是等来的,是抢来的——前提是,你敢。”
木门在他身后合上,留下满室冷茶的涩味。
马嘉祺望着窗外空荡荡的枝头,指尖终于松开紧握的茶盏,茶水泼在桌面上,洇湿了他没说出口的那句“我也喜欢她”。
有些话,错过了时机,就只能烂在心底,像这杯凉透的茶,再无回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