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的最后一站,节目组安排了场古装戏体验。
当造型师把那身正红色的广袖流仙裙递过来时,张漾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绸缎,忽然想起剧本里的描述——“女主身着嫁衣,于城楼纵身一跃,以血祭苍生”。
“要不要换个片段?”马嘉祺站在旁边,看着那身刺目的红,眉头微微蹙起,“这个太……”
“没事。”张漾接过裙子,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只是演戏而已。而且导演说,这个片段的镜头会很美。”
她没说出口的是,剧本里女主跳城前,有段独舞,水袖翻飞间藏着未说出口的牵挂,像极了她当年编《炽焰》时,藏在转体里的不舍。
化妆间的镜子里,红衣渐渐覆上她的身形。
广袖拖曳在地,裙摆绣着暗金色的凤凰,随着动作流转,像团燃烧的火焰。
马嘉祺穿着玄色长袍站在她身后,饰演那个没能留住女主的将军,眉眼间的凝重,竟分不清是戏里的情绪,还是戏外的担忧。
“脚踝能行吗?”他帮她理了理腰间的玉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护具——被裙摆在里面,隔着厚厚的绸缎,依然能感觉到那份小心翼翼。
“放心,”张漾转动脚踝,幅度不大却稳,“导演说跳城墙是借位,不用真跳。”
可当她站在仿制的城楼布景上,寒风卷着人造雪花扑在脸上时,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城墙下铺着厚厚的软垫,摄像机藏在隐蔽处,一切都在提醒她“这是演戏”,可心脏还是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马嘉祺站在她身侧,按剧本台词念着:“阿珩,留下来,我护你周全。”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尾音却微微发颤,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张漾转过身,红衣在风雪里展开,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她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康复室里那个疼到极致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她,说“别怕,我在”。
“将军护的是苍生,”她念着台词,声音轻得像雪落,“阿珩护的是将军。”
独舞的音乐响起时,她的水袖忽然扬了起来。
没有复杂的技巧,只有几个简单的旋转,广袖扫过积雪,带起一片迷蒙的白。
脚踝在厚厚的靴子里微微发力,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节拍上——像当年在海边练舞的清晨,像康复室里跟着节拍器挪动的午后,像和他一起跳《同行》时的默契。
马嘉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红衣在风雪里翻飞,忽然忘了接下来的台词。
他想起她脚踝上的伤疤,想起她藏在笑容下的疼,想起她总说“跳舞是为了靠近光”,此刻才懂,有些光,是用疼痛焐热的。
“卡!”导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情绪很到位!准备拍跳城的借位镜头!”
张漾停下动作,额前的碎发被雪打湿,贴在脸上。
马嘉祺快步上前,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带着他体温的暖意瞬间包裹了她。“冷不冷?”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未褪去的紧张。
“还好。”她抬头看他,忽然笑了,“刚才是不是有点入戏了?”
他没说话,只是帮她拂去肩头的雪花,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时,轻轻顿了顿。
借位镜头拍得很顺利。张漾站在城墙边,背对着镜头向后仰,马嘉祺在她倒下的瞬间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片翻飞的衣角——红色的绸缎从他指缝间滑过,像道骤然断裂的光。
“完美!”导演兴奋地拍手,“这组镜头绝对能封神!”
卸妆时,张漾看着镜子里渐渐褪去的红衣,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马嘉祺递来杯姜茶,坐在她身边,轻声说:“刚才那个旋转,像极了《炽焰》里的转身。”
“是吗?”她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终于暖和过来,“可能是刻在骨子里了吧。”
他忽然说:“以后不拍这种戏了。”语气不是商量,是笃定。
张漾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啊。”
其实她知道,他不是怕她受伤,是怕那红衣染雪的画面太真实,像把钝刀,割开那些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
离开影视城时,雪还在下。
张漾裹着他的披风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忽然想起剧本的结局——将军后来打了胜仗,却终身未娶,只是在每年女主跳城的那天,独自登上城楼,一站就是一夜。
“幸好只是演戏。”她轻声说。
马嘉祺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过头看她,眼里的光比车灯还亮:“嗯,幸好只是演戏。”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要把整个世界都裹进温柔的白里。
张漾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古装戏里的壮烈与遗憾,都不及此刻——他在身边,披风带着暖意,前路有灯火,还有很多个能一起踩响的节拍。
红衣染雪的画面或许会被观众记住很久,但只有他们知道,镜头外那个裹着披风的瞬间,才是最该珍藏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