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岳南庭越来越晕,眼看已经走不下去了,泽风不得不把他背起来。
前面的的路又开始变窄,他们好像走到了一个类似厅堂的所在,而前面那个最窄的地方大概就是入口。
“谁?”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喝问,同时一把剑朝着泽风的眉间刺来!
宿筠迅速出手,两指微分,便将剑尖夹在指间。她微一用力,只听“乓”一声,长剑便断成了碎片。
“什么人?”
见状,一群人纷纷拔剑,把宿筠和泽风围在了中间。
“住手!”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同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
卫遥单掌向下压了压,示意门人收剑,他张开口正欲说话,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竹猗姐姐!”陶苎衣见来的人竟是宿筠,惊喜地喊了一声,待看见泽风背上的岳南庭,声音一瞬间变成惊诧,“岳南庭!”
凌虚派的人听见这声喊,纷纷过来查看,待看见岳南庭的伤势,“岳师兄”“岳师弟”的叫个不停。
卫遥和一干玄意门的门人都被挤到了一边。
泽风让他们把岳南庭带过去,赶紧治伤。他则站到宿筠身旁,挡住那些窥探的视线。
“竹猗姐姐,我们进去说话!”
陶苎衣见一群人挤在外面,着实不便,便领着宿筠和泽风进了石室。
石室很宽敞,四周点着火把,也很亮堂。宿筠扫视一圈,发现各大门派的人都有,只是比起观看试剑大会的时候,人数少了许多。
而最早掉下来的庞域和欧不循,还有承夜他们,都不在。
“竹猗姐姐,你们怎么样?是怎么遇到岳南庭的?”陶苎衣拂了拂地面的尘土,让宿筠坐在她旁边。
宿筠正要坐下,却见泽风突然脱下了他的外套,喊了一声:“等等!”
只见他把外套折起来,因为刚刚背过岳南庭,上面沾了血迹,他把有血迹的地方折在外面,铺在地上,然后拍了拍干净的那一面,对宿筠一笑:“现在可以坐了。”
“谢谢!”宿筠也不推辞,直接坐下了。
“好殷勤哦……”旁边的陶苎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宿筠看了看陶苎衣,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衫很干净,凌虚派大部分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一些血迹,只有她一点也无,连头发都没乱,和在上面的时候差不多。看来有人把她保护得很好。
她不由看了一眼凌虚派的方向,许南松等人正在凌虚派大师兄的指挥下,分工合作,给岳南庭治伤。
“你们遇到了很多人吗?岳南庭说他和你们走散了。”宿筠跟陶苎衣说话。
“其实是被打散了。”说到此陶苎衣露出一点难受的情绪,“我们刚下来没多久就被伏击了,对方人很多,阿强为了保护我,主动去引开黑衣人,然后他再也没回来。”
阿强是陶苎衣的一个侍从。她时常带在身边的侍从有两个,一个叫阿强,一个叫阿钟。
“小姐,要吃点东西吗?”
陶苎衣的侍女见她难过,便过来跟她说话。
陶苎衣摇头:“我不想吃。”
“你没受伤吧?”
宿筠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便拍拍她的肩膀,问起她的情况。
“我没事。”陶苎衣说这句话时朝许南松的方向看了一眼。
岳南庭的治疗已经结束了,安顿好后,许南松和大师兄亲自过来道谢。
“竹猗姑娘,泽风少侠,小师弟已经说了,是两位救了他,周南谕在此谢过,若有机会,两位请一定要来扬州,我凌虚派必将备上厚礼,隆重招待二位。”
“周公子不必多礼!”
“只不过是路见不平,顺手相助,不用感谢了!”
宿筠和泽风都站了起来,一人一句,回绝了。
周南谕又和他们客套几句,便回去了。留下许南松和陶苎衣说话。
宿筠不欲打扰他们说话,便往旁边移了一点,这一移就和泽风贴近了许多,他呼出的气息直接打在她的耳朵上。她想坐过去一点,但四周都有人,只有陶苎衣旁边还稍稍有空。
最后还是只能这样坐着。
看见宿筠离自己这么近,泽风当然乐意至极。但他现在的心思都在防备别人。从宿筠一进来他就发现有个讨厌的家伙老往这边瞟,弄得他心烦意乱,直想把那双眼珠子挖出来。
想到此,他不由捏紧了拳头。
这个小动作恰好被宿筠看见。
“怎么了?”不知怎么,宿筠觉得他有点生气的样子。
“没事。”泽风瞬间转怒为喜,松开了拳头。
宿筠当然不信,仍是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来。
这时泽风又敏锐地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瞬间坐直了身体,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一对翅膀来,好把宿筠罩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对方窥探哪怕一丝一毫。
但他挡住了背后的窥视,却没挡住面前的好奇。
宿筠见他一下子坐得如此端正,不由朝他背后看了一眼,这一看刚好和卫皋对上视线。
卫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闭上了。
泽风见宿筠盯着那边看,直接捧着宿筠的脸,把她转了过来,说道:“你别看他。”然后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捧着宿筠的脸,飞速收了回来,不自然地摩挲着。
这次宿筠没注意到泽风的小动作,她终于知道刚刚泽风的态度为何那样了。
“你在生他的气啊?”宿筠心下了然,却仍开口问道。
“因为,他以前欺负你。”泽风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委屈,仿佛被欺负的人是自己。
不知怎么,宿筠突然觉得心脏有点酸酸软软的,忽然之间她体会到了泽风那种委屈的情绪,鼻子也酸起来。
因为那句话。因为从没有人跟她说过那样的话。她知道泽风是在替她感到委屈。
宿筠捏着自己的一片衣角,捏皱了又抻平,抻平又捏皱。反反复复。
“竹猗,竹猗……”泽风小声地唤她,“你怎么了?”
“没事。”宿筠突然展颜一笑,对泽风道,“泽风啊,其实,你没必要跟这种人生气。因为,不值得。那样的人不值得浪费你的情绪,即便是愤怒。”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很生气。”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事情?”
“因为,你很好啊!你这么好,他们怎么敢那么对你?要我说,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该天打雷劈。”
“我,好吗?”宿筠迟疑地问。
“好啊!当然好!非常好!你长得好看,心地也好,还很关心,关心我……”最后一句话说得细如蚊蚋,宿筠没听见。
不过光是听见前面几句她就愣住了,她没想到泽风眼里的自己竟然这么、这么好……她倍觉受宠若惊,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其实泽风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加诸于她身上,但话到嘴边,就只想起来这么几句,他还觉得很惭愧呢,一看到宿筠的表情,顿时又慌起来。
“竹猗,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是。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会夸人。你把我说得那么好,我都觉得不像我了。”
“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啊,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你是真的很好,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要是不相信,等我们出去了,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泽风话音刚落,宿筠便笑了出来,颇有些着恼地看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泽风的本意也是为逗她笑,此时见她笑了,自己也由衷地笑起来。
墙壁上的火把熄了一些,石室里便有些暗。各大门派的人都安然坐着,除了值守的,其他人要么有伤在身已经睡了过去,要么就是昏昏欲睡。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自他们下来到现在,估摸着也该过了三四个时辰,到了晚间了。加上又跟黑衣人斗智斗勇,耗费了大量精力,现在一放松下来,肯定会觉得困倦。
“竹猗,你饿不饿?”
泽风问完便想扇自己一巴掌,都到现在肯定饿了。他想到此便要起来打算去找点吃食给宿筠。
宿筠一把将他按住,对他摇摇头,小声道:“我们一会儿就走。”
“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吗?人多安全一些。”
“不,黑衣人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各大门派,跟他们一起反而更危险。”
两个人打算歇一会儿再走。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更遑论是有备而来的阴谋算计。
突然响起的一阵惨叫声把室内所有人都惊了起来,一瞬间睡意全无。
最先出去查看的是象形宗,因为现在外面值守的是他们的人。然而人刚走到石室出口,就被一支凌空飞来的利箭射中了!
接着无数支箭如暴雨一般扑面而来,射中人后却未刺入皮肉,而是冒出一阵浓烟。
那些箭本该是箭镞的地方绑着一个个竹筒,无论射没射中人,竹筒都会爆开,里面的浓烟立即蔓延开来,气味刺鼻。如一匹看得见摸不着的白布,把所有人都裹在其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勒死。
“不好!”泽风闻到浓烟的味道,当即一把拉过宿筠,替她掩住口鼻,“快屏住呼吸,这烟有问题!”
宿筠立即屏气,她指了指出口的方向,对泽风道:“找到机会就立刻出去!”
浓烟越散越多,人群中陆续有人倒下。虽然情况不是很乐观,但毕竟都是名门大派出来的人,训练有素,还不至于乱成一团。
尤其是有觉识大师这样的高僧在,人心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已经有人伺机接近出口,准备突围而出。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趁此机会,里面的人一拥而上,用长刀断剑和血肉之躯,撕开了一个缺口,杀出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