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方面的围攻很快变成了两方人马的肉搏近战,刀兵交接的声音不断响起。
宿筠和泽风也在人群之中,慢慢接近出口。
因为石室只有一个出口,内里封闭,打斗中难免会吸入几口浓烟,所以中毒的人越来越多。
那些黑衣人完全不受浓烟的影响,他们脸上都蒙着黑布,大概是喷洒了解毒的药水。各大门派这边是越战越力不从心,而他们则是越战越勇。
看来必须速战速决。
宿筠在地上随意捡了一把剑,直接纵身而起,足尖踏过几个人的肩膀,跃到了黑衣人上方。
只听“咻”的一声,她手中的长剑带起一阵风,豁然吹开浓烟,直取敌人项上人头!
“哗啦!”一蓬鲜血洒落墙壁。
宿筠踏墙而下,手腕一振,抖落剑上血珠。才刚踩上地面,只见她耳朵微微一动,头向左一偏,随即调转剑尖,猛然向后一刺,一个人影便无声倒下!
她顺手一抹,扯下那人脸上的黑布,冲着身后的烟雾中唤道:“泽风!”
“我在这儿!”
右边,泽风折断一个袭击者的手腕,顺手接住他的匕首,一捅一转,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
“接着!他们的蒙面布上有解药!”
宿筠听声辨位,找到泽风的所在,把黑布扔了过去。
泽风稳稳接住,捂住自己的口鼻。他踢开几个挡路的黑衣人后,终于挤到宿筠身旁。
“竹猗,你怎么样?”
“没事!”
宿筠的剑锋划过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洒在她的衣裙上。她一无所觉,长剑往前一递,又指向下一个。
然而这次剑尖却被什么东西抵住,不得寸进。宿筠正欲回剑换招,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低低喊道:“竹猗,是我!”
“叶沉?”竹猗大吃一惊,这明明就是叶沉的声音。
可是叶沉昨日突然收到一封急信,他只给宿筠留了一句话便急匆匆地走了,是以今日他并没有出现在试剑大会上。
但此刻他竟然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宿筠直接问道。
“时间来不及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叶沉说完便要走。
“等等!”
宿筠挥剑挡下一个黑衣人,向旁边喊了一声:“泽风!
“我在!”
泽风虽然手上不得闲,但注意力一直放在宿筠身上,他也听到了宿筠和叶沉之间的对话。
他一脚踹开面前冲上来的黑衣人,拉过宿筠的手便跟在叶沉身后冲了出去。
三个人呈品字形,前后左右四面皆防,很快便冲出这条甬道,转入了另一条狭长的甬道。
“你知道出去的路吗?”宿筠边跑边问。
“知道!”叶沉头也不回,只顾往前冲。
“等等!”宿筠突然停下,“后面那些人呢?”不管吗?
“你想回去救他们?”
“来不及了。”
泽风和叶沉同时开口。
“什么意思?”宿筠微微蹙眉,怀疑地看着叶沉。
叶沉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沉声道:“上面有炸'药,这里随时有可能会爆炸,必须尽快离开!”
“什么?”
宿筠和泽风同时大惊。
“来不及了,不过——”叶沉话锋一转,“那些人里面应该有人知道出去的路。”
“哪些人?黑衣人还是各大门派?”
“都有。”
“炸'药呢?他们也知道?”
叶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那些人知不知道。
宿筠顿了顿,还是提起长剑,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指路的符号,又在旁边画了一串炮仗,希望陶苎衣能看明白。
泽风见此,略微松了口气。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宿筠一定要回去救人,他就把她打晕了带出去。他宁愿自己留下,也不想让宿筠置身于任何危险的境地。
宿筠和泽风跟在叶沉身后,沿着这条甬道走到尽头,来到了一座石壁前。只见叶沉在石壁上摸索几下,墙内便传来一阵轰隆声,倏而,石壁上出现一道门,缓缓上升,门后显出一道长长的阶梯。
“走吧。”
叶沉说完,便走在前头。
宿筠抬步欲走,突然感觉身后袭来一阵风声!她猛一回身,长剑脱手飞出,刺向来人!
只听“叮”一声,来人在剑尖上轻轻一弹,长剑便飞了回来,悬在宿筠身前约十寸处。
“是我!”
承夜施施然地走过来,身后除了常辛、独兰和招玉等人,还有欧不循和两个象形宗的人。那个庞域也在其中。
“他们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宿筠看了看那三个人,问承夜。
“这里要爆炸了,先出去再说。”
宿筠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
一行人沿着石梯拾级而上,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出口处是一处山壁,叶沉在上面敲了几下,便显出一道翻门,翻门两侧的缝隙只能容一人出入。
他们排成两队,走出翻门,外面是一个低矮狭窄的山洞。
一行人躬着身走出山洞,才发现外面是一片树林,但此时一片漆黑,估摸着已是深夜。
这时只听得轰隆轰隆的声音接连响起,宿筠回头,发现身后的山壁竟在微微颤抖,碎石不断砸下。
“小心!”
泽风见状,忙把宿筠拉过来,疾步退到远处。
宿筠紧紧盯着他们出来的那个山洞,却没见任何人从那里出来。
“这里还有其他出路吗?”宿筠问叶沉。
“我只知道这条路。”叶沉沉重地摇头。
“还有一条路。”承夜突然开口,他指着山后,“那里有一条河,还有一条路通向那里。”
“我想去看看。”宿筠对泽风道。
泽风知道她是担心陶苎衣,便点点头:“我陪你去。”
宿筠对他微微一笑,抬脚欲走,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甩甩头,揉了揉太阳穴,再看时,只见天旋地转……
“竹猗,你怎么了?竹猗!竹猗?竹猗……”
耳中泽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宿筠身体一歪,便倒了下去,被泽风稳稳接在怀里。
“竹猗……”
宿筠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仿佛处在马车上,身下的车子在不短晃动,声音磔磔。她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全身无力,仿佛被抽干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动弹不得。
她转头,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却看见泽风靠在一旁的车壁上,头正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泽风。”宿筠一开口,发现连声音都变得十分沙哑。
泽风好像没听见,她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泽风!”
“啊!”泽风突然惊叫一声,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一睁眼,看见宿筠醒了,人一下子扑到宿筠的头边,却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碰一下宿筠的脸颊,但最后还是收回了手。他的唇边浮上笑容,声音轻柔地说了一句:“竹猗,你醒了。”
仿佛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宿筠看见他的眼下一片青黑,似乎很久没睡觉的样子。
“我睡了很久吗?”她沙哑着声音问。
“嗯,三天。”泽风伸出三根手指,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
他起身了一杯水,问宿筠:“要喝点水吗?你的声音都哑了。”
“嗯。”宿筠本想点头,但发现自己现在竟然连点头都做不到。
泽风扶着她坐起来,拿了几个软枕垫在身后,才让她靠上去,接着又喂她喝水,周到又细心。
原来她都睡了三天了,看来那个浓烟的药力还挺强。当时她吸入了不少浓烟,但她没在意,在地下的时候又一直绷着神经,倒也没感觉到哪里不适,没想到一出来就晕了,晕了这么久都还没恢复!
“我们这是去哪里?”喝了点水,嗓子不再那么干哑,但还是没有力气。
“我们去看大夫。”泽风放下杯子,把她身体的情况和这三天里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那天宿筠晕过去后,泽风便怀疑是那个浓烟的问题。在地下的时候宿筠给了他一块黑布,但她自己却没有,泽风以为她已经解了毒了,也没在意。谁曾想……
泽风后悔不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盖因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不知道宿筠会怎么样。
所幸承夜和叶沉都对这种毒'药有所了解。知道这只是一种麻痹人体,让人浑身酸软使不上力的药,不会危及性命。等药力一过,便可恢复。当然,药力失效的时间视吸入的量而定。
尽管知道宿筠性命无碍,泽风还是担心得不行。他没想到宿筠睡了三天都没醒过来!
彼时承夜和叶沉都有要事在身,各自离开了。叶沉走时给他留了一个地址,让他带宿筠去找他的朋友——一位名叫严酩的大夫。他们此刻身处繁会城,就在去看大夫的路上。
“陶苎衣他们……”
“你不用担心,他们都安全出来了。”虽然死了不少人。
宿筠这才算松了口气,人安然无恙就好。要是此次陶苎衣出了什么事,她估计会内疚一辈子。毕竟那么好一个小姑娘,总是追着她“姐姐”“姐姐”的叫,如果因为她的见死不救而……
宿筠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只听见几声嗷嗷叫唤,就见一只似豹又似猫的小兽敏捷地跃进窗口,落在宿筠脚边。
“见篱?”
宿筠不由惊呼,这的确是那只她从哀牢山上带下来的野猫见篱,只不过现在见篱已经长大了许多,比一只正常大小的家猫还大,毛光水滑的,身上还多了几分野性。
“见篱!”宿筠费力动了动手指,想摸摸它,却力不从心。
泽风很不喜欢这只野猫,恨不得它离宿筠远点才好。但他看见宿筠的神情动作,便伸出手,想把野猫抱到她手边。谁知野猫突然威胁的对他大叫,还亮出了锋利的犬齿,仿佛只要他更进一步,便会咬穿他的手掌。